7月31日,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姐姐孙雨朦把妹妹孙雨彤送上了开往新加坡的飞机。安检前,姐妹俩拍了张合影,再送给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孙雨朦目送妹妹的背影渐渐消失。
合照里的两姐妹,眉眼相似,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都不差毫厘。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最先在公众媒体亮相,是2011年读高三的时候,她们一起参加江苏卫视的《一站到底》,联手打败了数名挑战者而成为当晚最大赢家;随后是去年,姐妹俩在进入大学的第二年,搭档主持了复旦举办的一场“高大上”互联网金融论坛,炙手可热的商界领袖“三马”(马云、马化腾、马明哲)一同出席,“复旦双胞胎校花”的美名在媒体上频频出现;如今她们大三,开学前不久,两人的照片突然在网上被疯转,莫名其妙地又火了一把。
当大学舞台的第三年大幕徐徐拉开的时候,她们开始经历自出生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分别。妹妹往南,暑假里飞赴新加坡;姐姐向西,上周二飞去英国。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双胞胎姐妹,各自远离父母,时差相隔8小时。“我的夜晚是你的白天,当我思念时你正入眠……”齐秦多年前深情演绎的《想念》,现在唱进了她们心里。
好在,出国交流学习都持续一个学期,明年开春,她们又将在上海重逢,再次拥抱。
同校同系同保送,撞脸撞衫撞爱好
“你我就像左右手。”
——姐姐眼中的妹妹
20年前,当姐妹俩以更紧密的联系共存于母亲腹中时,妹妹还不叫“孙雨彤”,而是男孩的名字“孙宇宸”——因为孙爸孙妈一直以为,这是一对龙凤胎。
待两个小女孩呱呱坠地,孙妈妈才在诧异中,第一次看到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儿,尔后想起“赶快把名字改了”。“‘朦’字有‘月’,再来一个象征‘太阳’的字吧,‘彤’便应运而生。”
这个“乌龙”后来成了姐姐在妹妹面前不断“得瑟”的梗:“我的名字在出生几个月前就起好了;而你的呢,是随便起的。”
玩笑归玩笑,相伴成长的这些年,姐姐和妹妹要好得就像一个人。孙雨朦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如果真有一个弟弟,会是怎样的情形。抬眼便是“另一个自己”的感觉,她甘之如饴。“我们就像是一个人的左右手啊。”她比喻说。
幼时,两姐妹一同躺在婴儿车里,被外公推出去散步。邻居们围上来,看到两个并排的俊俏小脸蛋,羡慕不已。“那是外公最自豪的时候。”
年纪稍长,孙妈妈喜欢给俩人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辫子;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
如今,她们俩偶尔也会童心未泯,利用双胞胎酷似的长相淘气一番。“妹妹和我住不同寝室,有时趁妹妹不在,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她寝室,在那儿坐上两三个小时都没人发现。”比起姐姐孙雨朦的“小伎俩”,妹妹孙雨彤的“玩法更高级”:她将两人一系列背景不同的单人照发到朋友圈里,笑称“论双胞胎如何玩转穿越”。
渐渐地,有意无意间,姐妹俩的成长轨迹几近重合。她们在南京外国语学校共同获得了保送资格,一同选择了复旦英语系,一同在大学里加入校园电视台、舞蹈协会和主持人队,同为国家健美操二级运动员,并有着同样的职业理想——当电视编导。就连一起看《爸爸去哪儿》,她们也都不约而同地迷上了“萌娃”中的Grace姐姐。
“有些决定确实是有意为之,比如外文系是外国语学校保送生的必选。比如选择来上海,爸爸妈妈当然都希望我俩在同一座城市,互相有个照应,当然我们也确实很喜欢上海。有些决定则出于无意,只因我们的兴趣爱好真的一致。”姐姐孙雨朦总结起来也不免感慨。
现在两个人为了避免“像在搞行为艺术”,约定不穿一样的衣服;但某天出门,总容易发现对方跟自己出人意料地搭配相似,其中一人便只好默默回去换衣服。
这便是左右手吧,自然而然协调,只有刻意才能不一样。就像妹妹孙雨彤在微信上发过的一张照片“你牵着我走遍世界”——姐姐的右手牵着妹妹的左手,两个人的手腕上,一样的手链相互依偎。
从小到大都在比,快乐竞争不妒忌
“我总是比你差那么一点点。”
——妹妹眼中的姐姐
“你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什么?”这个问题,姐妹俩这些年不知道被问了多少遍,早已经通过多年研究,得出了一致结论:“姐姐是没心没肺的乐观主义者,而妹妹,是杞人忧天的悲观主义者”。
其实,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非官方不正式”答案——妹妹脸略大,身体稍丰满;姐姐略瘦,身材更好,并且成绩更优异。
“中学时,经常考试一结束我就崩溃,因为成绩总是比姐姐差那么一点点;回到家里,妈妈从不拿我跟别人家孩子比,就跟姐姐比。”妹妹孙雨彤诉苦说,“我是在亲姐的多年打压之下,成长起来的。”
奇怪的是,这种“从出生开始就在比”的环境,并没有制造出姐妹间浓厚的竞争意识。妹妹孙雨彤坦陈,在与姐姐的对比之下,她有时羡慕,有时也会自卑,但“离嫉妒远着呢”:“我也有成绩比她好,可以嘲笑她的时候啊。总体说来,我们还是能打个平手的。”比如,在复旦的保送资格考试中,妹妹一反常态地考过了姐姐,“抢走”了姐姐的第一;又比如,妹妹遗传了妈妈的歌唱天赋,嫌弃姐姐“像爸爸一样五音不全”,还和另外一个同学搭档参加复旦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
然而,一同参加江苏卫视《一站到底》的录制,却促成了姐妹俩真正意义上的“对决”。那一期节目里,妹妹孙雨彤率先被挑战者选中出战,她将其余参赛者一个个“扫清”之后,面对的最后对手,正是姐姐孙雨朦。
如果去看那天的节目回放,不难发现,妹妹在战胜除姐姐外的最后一名参赛者后,表情就已经完全放松——反正,“大奖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共同分享了这世间的太多太多,在很多时候,远比“我”重要。血脉相连间,孰优孰劣已不再重要。
那场电视比赛,最终拿大奖的是姐姐。但是最终难倒妹妹的那道题,其实姐姐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碰到难题,刚好就是轮到她来答啊,所以是我那天的运气比较好。不过结果没差啦。”结果是,姐姐赢到了马尔代夫双人游的大奖。至于奖品的归宿,姐姐胜或妹妹赢都一样——送给爸爸妈妈,让他们幸福地又度了一次蜜月。
“双胞胎”是美丽光环,也是沉重包袱
“即便暂时分开,我们也同样优秀。”
——姐姐致妹妹
“悲观主义者”妹妹,有时候会纠结:“很多人对我们都只有‘整体’的认识,而不是对两个人各自的认识。我们两个人本身的特色,就这样被忽视掉了。”
“复旦双胞胎”的身份,确实抢眼。当初能被《一站到底》节目导演相中,是因为这个特色;在舞台上一举夺得大奖后,媒体更关注的,也似乎是这对双胞胎美丽的外表,而淡化了她们同样抢眼的知识储量与挑战勇气。
在《一站到底》的出色表现,帮助双胞胎姐妹一举“成名”;随后再次走红,仍离不开“双胞胎”这个关注点。
由“三马”出席的互联网金融论坛海选主持人时,姐姐孙雨朦进去面试,妹妹本来在门外等姐姐,却被老师意外发现。“双胞胎一起主持,效果应该会很不错吧。”老师灵机一动,便促成了后来的惊艳亮相。
然而,姐妹俩并非每次都如此幸运。中学时,她们去参加学校文艺汇演的主持人选拔。那一次,学校规定只选一个女主持人,姐妹俩分开面试,结果双双落选。妹妹回家便抱着妈妈痛哭,她觉得,“失败是因为一旦没有了双胞胎的光环,个人落单就什么都不是了。”
哪怕是后来到了复旦,两个人都在校主持队里,也从来没有以分开的形式主持过节目。一般情况下,老师会让男女搭配主持,但唯独这对姐妹,在老师心目中一直是“难道你们还能被分开吗?”
“与其说‘双胞胎搭档主持’是我们的最大特色,倒不如说‘双胞胎搭档’是我们能够登上复旦舞台做主持的唯一方式。”妹妹孙雨彤又开始悲观。
“乐观主义者”姐姐知道妹妹“脆弱”,一直试图开导她,希望她明白——“双胞胎”,只是我们两个人众多优点中的一个。
就拿“复旦双胞胎校花”这个名头来说,除却“双胞胎”,起码还有“复旦”和“校花”两个重要标签,有力地证明着各自的优秀呢。
渐渐成长的两姐妹,开始有意识地尝试走不一样的路。此番出国交流,妹妹抵达新加坡,姐姐选择了英国。从小到大永远同步的姐妹俩,光在时间上就有了8小时的时差。
“这是一次尝试,我们都想看看各自独自生活的能力,也希望能证明暂时分开并不输于整体的优秀。”妹妹孙雨彤很坦然。比姐姐早离开家一个多月,她不知道姐姐“有生之年终于有幸体验了一个月独生女生活”的感受,但确信,这种缺席了“另一半”的生活,会带给姐姐多少思念与不习惯——因为,于她而言,也是同等的思念与不习惯。
不过,姐妹俩都明白,这也是终归要适应的生活。她们现在都没有谈恋爱,但总有一天会各自迈出那一步。
“那就各过各的呗。”姐姐哈哈一笑。
相互嫌弃“审美”,一路“有难同当”
“感谢上天赐予我这样一个亦亲亦友的好姐姐。”
——妹妹致姐姐
这对双胞胎姐妹之间的关系,到底更像“亲人”还是“朋友”,很难界定。
像其他姐妹一样,姐姐从小被要求“谦让妹妹”,但仍喜欢在妈妈面前“争宠”。即便是上了大学,两个人还是会为了“在家谁睡在妈妈身边”这种问题争执不下,直至约法三章,轮流享受。
像其他双胞胎姐妹一样,她们好像存在某种“心电感应”,常常“一起生病”。“是因为我们老待在一起,才互相传染的吧!”姐姐不太相信“感应说”,一针见血的分析有点煞风景。
她们更像朋友,相互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因为血缘关系,可以更放松更深入地去交流;而且年纪相当,她能懂我。”姐姐常常成为妹妹的“情绪垃圾桶”。
读中学时,她们不同班,一天不见面,就觉得憋了一肚子话要说。“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做作业,但做着做着就开始忘我地聊天,包括聊八卦,直到妈妈进房间训斥。”
她们也像同龄朋友一样追星,却不追同一个人,有时还会为了各自喜欢的男明星起争执“究竟谁更帅”。韩国偶像男团EXO是姐妹近阶段最爱,姐姐 喜欢已离队的广东小伙吴亦凡,妹妹却中意韩国“欧巴”金钟仁(Kai)。每次聊起这个话题,妹妹就会噘嘴说:“果然是审美差距、审美差距啊”;一旁的姐姐,同样嫌弃妹妹的“审美”。
她们也有着和其他姐妹一样吵架又和好的经历。“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姐姐总结说,“拌嘴是亲密无间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偶尔大吵,冷战也不会超过一天。”问起最近一次大吵,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说出来,你一定觉得无聊可笑。”
事情起因是,妹妹未经姐姐许可就从她书包里拿走了钱包,不知情的姐姐在寝室门口买炒饭,直到结账时才发现没带钱。“当时觉得好丢脸。转念便想,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妹妹呢?怎么老给我制造麻烦呢?”
见面后,姐姐劈头盖脸就把妹妹骂了一顿。妹妹觉得很委屈,“这么点小事,就冲我大发脾气,值得吗!”回寝室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寝室,又气又饿的姐姐还在哭,妹妹觉得不妥,当晚给姐姐买披萨示好,立刻见效。后来,该拿姐姐钱包的,妹妹照样拿;谁发现当月生活费捉襟见肘了,就把另一个人的钱扒拉出来,重新平分,“有难同当”。
用妹妹孙雨彤的话说,就是“拜托别人帮忙总会不好意思,但是对姐姐就不会”;妹妹曾自创社团“复旦传媒协会”,创建初期,工作繁重,压力很大。
“依她的性子,一有挫折,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整天愁眉苦脸,怕自己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会被老师批评。我就不断开导她。”
其实,姐姐没提及、妹妹却记在心底的,不只有言语上的鼓励。“从做预算到后来办讲座时印海报、借教室,都是姐姐在帮忙跑腿。她每次做完都会狠狠埋怨说‘好辛苦’,但答应我的时候从来不犹豫。”
过程中,妹妹很多次发自内心地感激,上天赐予她这么好的双胞胎姐姐。亦亲,亦友。
姐姐孙雨朦也同样感激妹妹。她说起坚持考到十级的古筝,说起高中繁重课业外还学了健美操——“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是坚持不下去的。有妹妹陪着,才有动力。”
现在,所有姐姐的朋友,管孙雨彤叫“妹妹”;而所有妹妹的朋友,都叫孙雨朦“姐姐”。
【记者手记】
“复旦双胞胎校花”,既乐于接受镁光灯的投射放大,也安于校园生活的平淡无奇。同样毕业于南京外国语学校,有人拿她们与“奶茶妹妹”章泽天作比较。她们莞尔一笑,觉得自己终不会那般引人注目,因为“电视编导”是早已确定的理想,幕后而非台前——会是更适合她们的地方。
同样是长相出众的大学生双胞胎,她们也会被拿来与北京大学那对著名的双胞胎兄弟苑子文、苑子豪作对比。这两对双胞胎还曾相聚在电视节目《鲁豫有约》的录制现场,四个人侃侃而谈,妙语连珠,让观众们看起来特别养眼。
兄弟俩不止满足于接受媒体采访,还出了一本书——《愿我的世界总有你的二分之一》。对此,姐妹俩坦荡荡亮出底牌:“我们不擅长写文字,不跟风。”
但她们始终是朋友圈与各自生活中显眼的一对标记,无论曾经并肩于校园,还是如今暂时天各一方。“愿我的世界总有你的二分之一”,应该也是她们彼此没有说出的心里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