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是苏轼《蝶恋花》中的句子。青杏时节,正是春天将尽,百花凋零之际,不过,这时也有这时的好景致:“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于我来说,尤爱这个青杏时节,望着杏树上累累的青涩果实,那酸酸的味道总是令我陶醉不已——这满眼的惊喜和满心的幸福呵。
记得小时候,家中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杏树,它树干很粗,枝叶繁茂。每到春天来临,一树繁花便缀满它的枝头。这时我总会垂涎欲滴地想:“青杏就要被我吃到了”。每每这么想时,便觉嘴中盈满了酸酸的口水。
我日日观察着青杏,当一个个青杏蛋蛋开始在绿叶间探头探脑时,我便显得迫不及待起来。有一天,我纵身一跳,伸手从树上够下纽扣大小的一粒,可是当我刚想将它放进嘴中时,医生妈妈一掌就将它打到地上了,她说:“又酸又涩的,还没到能吃的时候,肚子会疼的。”我不听,等她一转身,立即将打落的青杏捡起,放到牙齿间嚼碎了。那酸酸的味道,马上通过口腔递遍全身,让我觉得没有什么比青杏更让人过瘾的了。
当它长到快有奶奶吃的药丸那般大小的时候,我就下手了。我像猴子一样地悄悄爬上了老杏树,使劲地摘那上面的青杏,直摘到布褂上的两只口袋满时,才从上面滑下来,然后趁着夜色,一溜烟地就跑到院子外面去了。院子外面的墙脚处,躲着我儿时的两个小伙伴小芳和臭臭。我把青杏掏出来,三个人立即兴高采烈地大吃特吃起来。
爸妈上班,奶奶带我。有一天,我趁中午大人歇觉的时候,又爬上了树,可青杏还没摘几个,就听见奶奶推门出来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慌忙往树干后面躲,没有站好,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可是奶奶还是看到了,并没有训斥我,只说了句:“把衣兜摘满了,慢慢下来,可别摔着”。过后,她不但没有告诉妈妈,我还多了一件两个衣兜的布褂。
一来二去,再多的青杏也经不住被我日日“惦记”。奶奶看到我又上树时,总是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一个妞家,比男娃还顽皮,门外还有谁在等着吃你的青杏哇?”就这样,没多久,老杏树上的青杏,就稀稀落落的了,等到它真的黄熟时,早就没剩下几个了。
有一天,妈妈望着树顶上不多的黄杏,疑问满腹地对奶奶说:“春天的时候,我记得咱的老杏树著花很多呀,还有前段时间,我还看见它的枝叶间果实累累,难道都成了落果?”奶奶说:“我老眼昏花了不知晓,可是孩子没摔没碰、没病没灾的,就行了呗。”
青杏小,幸福大。青杏的青涩比酸甜,更让人记忆犹新。无拘无束的童年甚至调皮捣蛋的童年,也那么令人难忘。而奶奶,也因为曾经对我的无比宽容,面颜尤其清晰可辨——一树青杏,一世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