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来得总是如此匆忙,如此寒凉,如此漫山遍野。
初出城区,我们走在笔直的公路上,公路两旁是一排排杨树。黄绿相间的树叶已经有些耐不住秋风的撩拨,时而化作一只只飞舞的黄蝴蝶旋转在树与路之间,像是眷恋树的不挽留,又像是迫于风的追求。远望去已经有一层松软的黄色毛垫铺在了草地上,却又遥看近却无。那分明就是盛开着的蒲公英,摇摇曳曳间,已经有一些化作了明朝的种子,飞向了人间。
走近坝上老家,车子行驶在蜿蜒起伏的公路上,弥漫在眼中的是一垄垄泛黄的庄稼。随着车子的前行,成熟的庄稼就如同横亘在田野中的漫无边际的黄丝带,秋风飒爽,黄丝带随风起伏。湛蓝的天空上有时澄澈得没有一丝云,有时又有大朵大朵的棉花肆意绽放。如果俯下身躯,仰望上天,你会瞬间像被包裹在黄、蓝、白三色条纹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大地与天空给予的温暖和视野,使你永远都活得开阔和舒展。当然,悲观的人不免也会有种“渺沧海之一粟”的卑微感。
回到家中,家家户户的围场中都堆满了秸秆垛,安然地躺在一起谈论着归宿。冬天里,红瓦房的烟囱就是它们的集散地,它们从那里出发,到苍穹中随风舞蹈,好生惬意。它们满意地看着孩子们在随风飘散的瞬间跌落。一粒粒种子就在那一刻脱离了保护衣,从此分道扬镳,继续传承使命,为了一代又一代大地的儿女。
最恼人的要数秋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下就是一整天。天地间都笼罩着一层薄纱,像幻境一般飘渺迷茫。淅淅落落的雨声仿佛在诉说着分别的不舍与无奈,时而又像顽皮的孩童故意娇嗔,拖延你的脚步,快乐地游走在麦场中。雨点像精灵一样,灵活地奔走在广阔的天地,洗涤着一切,让你看得清明。秋雨又像是一名女子漫步在青石板上,徘徊着不忍离去,非是要留下一段缱绻情思。
我走出屋,为正在秋收的爸妈送上一杯热茶时,手不自觉地在杯子上多停留一会。体温已经耐不住秋意的深情,那畏缩的牵牛花收敛了灿烂的笑脸。寒凉的秋来得突然,秋雨之后也去得突然。这时不是秋衣加身,而是羽绒服的天下了。
恍然之间,我们已经踏上了初冬的车轮,驶向新的一年。愿明年我能像秋一样,学会在飞逝忙碌的生活中,保持独一无二的气质,不让别人的看法磨去了自己的棱角。
秋,明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