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自行车存放棚旁边搭着一间七八平方米的破屋:木板当墙、瓦楞板作瓦。从窗口望进去,里面除了一张小桌,其余空间被一些纸箱杂物充塞得满满当当。半空中搭着木板,开一个口子,仿佛是阁楼,但空间高度约一尺,人只能爬着进出。
小屋里住着看自行车棚的一家三口,夫妇俩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两人脸色黝黑,皱纹纵横,饱经风霜。一个男孩,大约在读中学,身子瘦长。一家人平时不声不响,迎面看见居民,只是点头致意。
因为屋子的狭窄憋气,只要不刮风下雨,一家三口大都在室外呆着。时常看到女的蹲在一个腰形的塑料盆前洗衣服被子。冬天,捋起双袖的胳膊被寒风吹得通红。那个男孩,总是坐在一张小凳上,面前放一张方凳当桌子,身子趴在狭小的面积上写字看书。晚上,车棚门上有一盏灯,那个男孩就坐在灯光下做功课。存放助动车的人进进出出,他却丝毫不觉。
这户人家十分喜欢养花,绕着屋子,放一圈花盆:蔷薇、海棠、美人蕉、山茶、菊花……一年四季,花事不断。他们在车棚门口还砌一个水泥池,里面种牵牛花。夏天,牵牛花沿着引线,在车棚入口处形成一道拱门。一朵朵紫色的喇叭花,朝着进进出出的居民,笑意盈盈。他们在小屋门前,又砌个砖槽,搭个架子,种了一株藤萝。藤萝开花时,只见紫色的花在藤上挨挨挤挤,形成一道帘子,将他们住的一间屋掩映其中。
于是,自行车车棚四周时常飘逸着幽幽花香,飞舞着蜜蜂蝴蝶,洋溢着勃勃生机。姹紫嫣红间,一间破屋也显得别有一番风致。
那天,我问主人:“花开得那么好,怎么种的?”他们笑笑说:用心照料就是了。花不开的时候,不要等不及,过分地浇水施肥。要耐心等,花总会开。”
如今,每年中考高考牵动着家家户户的心。多年来,每当考完试,小区大门口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小区里考上重点中学和一本院校的学生名字,给小区居民一种荣誉和激励。去年,电子屏幕上显出考上清华大学的名字。小区轰动了,纷纷打听是哪户人家的孩子。结果出人意料,竟是那看车棚人家的儿子。
进出车棚的居民发现,看车人的花事愈加盛了,特别是那株藤萝,紫色的花密密地连缀在一起,形同一匹飞流直下的瀑布。“每一朵盛开的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船”(宗璞《紫藤萝瀑布》),在一片微微起伏的绿叶上,破浪勇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