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里八早上海小囡大多数是拉石库门里向长大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后期,阿拉屋里向从南京西路个弄堂搬到新造个大学家属宿舍。我只看到一幢幢红砖头、青瓦片个教学楼、实验楼、学生宿舍侪垃拉一排排密密麻麻个树丛当中。
开春辰光,我顶欢喜个事体是到草地浪挑“马兰头”,地浪向侪是一蓬蓬碧绿生青个“马兰头”,一歇歇就挑满一篮头。阿拉姆妈用我挑回去个荠菜烧豆腐羹、荠菜肉丝炒年糕,是搿辰光招待客人顶好个小菜唻。搿辰光学堂里个小囡侪垃屋里向养蚕宝宝。放仔夜学我就去摘桑叶,阿拉校区里有棵老大哥桑树,我眼睛只盯牢仔树浪向个桑葚,好勿容易等到桑葚熟了,颜色由红变成紫颜色,我就像只活狲一样爬到树浪,一边采一边吃,一只嘴巴两只手一歇歇功夫变成紫颜色了。我还拿桑葚囥【藏】垃拉衬衫袋袋里,带转去拨【给】阿姐吃,啥人晓得踏进门就拨拉阿姐看到白衬衫袋袋变成紫颜色了,白衬衫是我问阿姐借拉穿个,伊心痛煞了大哭一场噢,阿拉姆妈还拿我骂脱一顿。到了热天介,我跟楼上向阿哥去捉知了,树干浪歇辣个是绿颜色个小知了,顺手就好捉着一两只;黑颜色个大知了爬辣辣高头树顶浪唱歌:“热煞脱、热煞脱……”阿哥双脚夹牢树杆,一窜头就爬上去了,一歇功夫扑跺一声滑下来,两只手举垃两只知了:“侬看呀!我捉到了,两只侪是响板”。秋天介,校园里几百颗桂花树侪开花,一眼望过去侪是嫩黄个、鹅黄个还有丹桂红个颜色,挂满树枝,香味道扑上面来。我拿出小绢头摊辣树底下头,两只手一歇勿停拾落辣地浪向个桂花,一直到绢头装满侪歇搁【结束、停住】。阿拉姆妈拿伊做成糖桂花放辣玻璃瓶里。到第二年热天介烧绿豆汤放一眼眼,迭个是顶好个饮料了。记得有一年落大雪,阿拉垃拉操场浪堆老大个雪人,拿两只煤球嵌进去做眼睛,几根红绒线拧辣一道做嘴巴,还垃拉肋胳肢下面插一把扫帚,交关小朋友侪来看闹猛。
我只要一想到垃拉大学校园里度过个幸福童年,心里向总归觉得蛮温暖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