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你寄来的卡片。身着纱衣的丰腴女子睡得那么甜。安睡是最松弛真实的时刻,再忙碌凌厉的人,这时候也得放下手边的一切,暂且与这世界相安。难怪《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杀手只习惯坐着打盹,从来不肯躺下睡。
女子的橙色纱衣,明亮轻盈得像个梦境。上海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雨,街上行人脱不去色彩黯淡的冬衣。过了花朝,春天就只剩下一半了,梅花却开得很少。白玉兰、贴梗海棠、樱花和结香都没开。遂想起春日里我们曾在茶馆里,细细辨认你在江南一路拍下的桃花、樱花、梨花和杏花。你指给我看一树梨花,我告诉你花心紫黑的是蚕豆花。能让花开在路上、书房和心头的,是真正的爱花人。
最近读到一个关于花的故事。爱园艺的母亲突然去世,不懂花草的女儿和老父对着院子里的郁金香、番红花、水仙、香雪兰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鲜花面面相觑,父亲甚至提议把房子卖掉。后来女儿收到英国旅游局的申请表格,是母亲生前就报了名的园艺旅行。怕出国也怕说英语的父亲这次居然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代替妻子完成梦想之旅。父亲回来了,淡淡地说旅行没什么意思,但不再提卖房的事,而且开始给院子里的花坛除草。一天,女儿接到一个英国长途,是父亲去英国旅行时寄宿的人家打来的。英国老妇人说感谢父亲寄去的照片,并询问父亲是否好些了:“因为他不会说英语,我们也不知道原因,但他每天晚上像小孩一样放声大哭。”女儿挂上电话擦眼泪的时候,父亲带着几个曼珠沙华的球根兴冲冲走进了院子。
怀人就是这样的吧,于时光的河流中打捞记忆的碎片。矜持和理性的另一面是恣情和脆弱。记取关于对方的点滴,爱上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习惯。时空阻隔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