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珍太太这个人,放眼瞭望过去,第一印象大致是中等姿色,处处皆十分看得过去。坐下来仔细端详,便觉得珍太太是属于比较耐看那一路的。伊多么好命,长了一张尖削削的瓜子脸,妖滴滴的,大有意思。古今中外,男人顶顶麻烦,是脸无四两肉,而女人顶顶得意,是脸无三两肉。瓜子脸是如此讨巧的脸,三两小肉搁置得匀称细薄恰到好处,任何时候见任何人,随时拿得出手,实在赚死了。
可惜的是,珍太太的瓜子脸,有点致命硬伤,伊那粒瓜子,是酱油瓜子,黑得无法可想,还不是小麦或者奶咖那一路的颜色,是纯粹的黧黑,墨沉沉,泛一层青光,像煞李锦记的顶级酱油。还好珍太太性子极是开朗灿烂,一点不阴暗鬼祟。顶顶怕黑面孔女人,还配套一肚皮墨团团脾气,邂逅了,可真头大至极。
之二,殷太太就不一样,长一张雪白的脸,不是后天涂的,是上帝疼她,前世就给她长好的。每次看见,都在心底敬佩一千遍,雪肤凝脂啊,温泉水滑啊。然后尽量坐得离殷太太远一点,伊那种白艳光芒喷薄照射过来,紧贴旁边的女人,绝对是会死得很难看的。
可惜的是,殷太太的脸,尺寸实在大得过了一点头,银盆一般,五官还一马平川扁扁没起伏的,常常让我联想起那些重大体育比赛的奖盘子。那种让很多顶级天才梦里梦外恨到咬牙切齿的盘子,我们殷太太竟然随身就带着一只。而殷太太那个人,倒是十分沉静的个性,往那里一坐,通常都是一言不发的,跟伊在一起,人人弄得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
有一阵子殷太太蓦然小妖起来,将长发直溜溜地披到两颊上来,用意十分昭然,是打算遮掩去一圈脸盘子。可是那么一来,多么地腰细,极白的脸,极黑的发,极眯眯的细眼,极无声地看住你,叫人灵魂极出窍的说。
之三,唐太太真是美人一匹,鹅蛋脸圆融融柔腻腻,没骨糯米得不得了。你以为鹅蛋脸好搞?站到卖鹅蛋鸭蛋的铺子跟前,去看看那些蛋蛋们,就知道了。天下有几只鹅蛋鸭蛋,那个长短横竖比例是恰到好处的?女子长一张比例精准的鹅蛋脸,跟国画似的,那一准是千年修来的。唐太太那张好脸,见一次心颤一次,国色天香应该就是这种脸了。
鹅蛋脸的麻烦,也是满大的,就是一点不经老,略略一老,即刻皮松肉垂,坠得嘴角都往下奔跑,十分地不堪。想想鹅蛋脸是那么荣华富贵的脸盘子,一没落,可是无穷的辛酸说也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