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5: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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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4月02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陆其国
  明清之际的思想家、大学者顾炎武有三个外甥,分别叫徐乾学、徐秉义、徐元文。清季进士有三个等级,一甲赐进士及第,录取三名,分别称状元、榜眼、探花,合称“三鼎甲”,徐氏三兄弟即是这样的“鼎甲”,可见学问也不凡。不过顾、徐甥舅关系并不热络。由明入清的顾排斥清朝,而徐氏兄弟都在清朝为官,彼此政见自然不合;再加上人品差异,比如大外甥徐乾学热衷跻身达官显宦,就很让顾瞧不起,几乎不与这个外甥往来。

  但不管怎样,徐氏家学渊源毕竟有目共睹。就以徐乾学来说,清代史料笔记《世载堂杂忆》记载,徐乾学“有子五人,皆翰林,孙陶璋,状元”。徐家重视书香传承由此可见。徐乾学五子中有一子叫徐骏,打幼小时起就“最凶顽”,所以家里专门为他请了一名家庭教师。家庭教师是名穷秀才,上课时对学生很严厉,不好好念书还会用戒尺教训。“最凶顽”的徐骏可没少挨惩罚,他也因此对家庭教师恨得牙痒痒。后来终于寻到机会,用毒药毒死了这名尽职的家庭教师。史料没有交代徐骏犯罪后受到怎样的惩罚,只知道他后来“幡然醒悟”,努力读书,终于考试“登第”。

  如果徐骏曾被判刑坐牢或受到其它惩罚,史料应该会有交代。但从徐骏行迹看显然不像有此经历。于是杀了人的徐公子像没事人一般,该读书读书,该考试考试,该登第登第,这就是清代社会的乱相。此时正是雍正朝。众所周知,雍正朝的“文字狱”令朝野惊骇。放浪不羁的徐骏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人人闻之色变的“文字狱”突然降临到了他头上。徐骏有时也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词聊以遣兴,这一天他乘兴作了首诗,其中有这样两句:“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一般人写了也就写了,其他人爱读不读也不会上心。但不知是不是和徐骏的为人有关,反正偏有人和他较上了劲,对他的一言一行格外关注。这不,那人从徐骏的这两句诗中品出了“反动思想”,马上向上告发,说“明月”和“清风”分明是暗指明朝和清朝。再联系一个“有情还顾我”,一个“无意不留人”,其“思念明代,无意本朝,出语诋毁,大逆不道”的呼明去清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于是徐骏很快遭到逮捕,“交刑部按实治其罪”。“按实”就是查明真相,一听要查明真相,徐骏稍稍放下了心,他想自己根本无意诋毁清朝,他在清朝考试登第,是本朝的既得利益者,就这点论,他也不会和清朝过不去。想到这一点,徐骏顿时觉得有了底气,何况他对自己的辩才又很自信,在他看来,那些污蔑之词简直经不起一驳。史料上说开堂审理徐骏案那天,他上堂时神态“昂然自负”,全然没把审讯官放在眼里。

  然而,当升堂开审,徐骏定睛看到审讯官“年未过三十,俨然(像被他)毒毙之教师也”,顿时方寸大乱。受此惊吓,原先准备好的辩词一下子都忘到了爪哇国。毕竟毒死过家庭教师,他的潜意识里岂能没有“罪孽”感?徐骏到底心虚,便觉得“手足失措,神智恍惚,承审所问,逐条承认”。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口供画结,奏明处决,一时传为因果之报”。当时也有人将此视为上帝对作恶者的惩罚,毕竟戕害人命罪责难逃。由此看来,徐骏因“文字狱”获罪也许罪不当罪,但罚诚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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