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艺术雕刻门类,一般人熟知篆刻、竹木刻、陶刻、牙刻、砖刻等等。唯独铜刻,则知之甚微。日前,与我交往四十余年的老友吴林深,携子吴蘅登门造访,并赠我《吴蘅铜刻选》《青篁斋铜刻集》各一册。翻阅数遍,方使我对古老冷僻的铜刻这门独特之艺,有所了解。吴蘅数十年如一日,寒暑不辍,一心为传承弘扬铜刻艺术的执著精神,让我感动。
铜刻艺术,顾名思义,是刻在铜上的艺术。吴蘅与它结缘颇有传奇色彩。原来吴蘅拜在著名篆刻家韩天衡门下,学习篆刻、书画及艺术理论。他时常随其父去著名画家唐云家中求教,一次无意间对唐先生画案放置的铜质文房用具,产生好奇。唐云先生是善于把玩各类文物的大家,他案头的铜刻文房四宝,多为上乘之作,有齐白石等名师起稿、京城刻铜高手镌刻的铜墨盒、铜镇纸、铜印规等。吴蘅观后爱不择手,从此引发了他对刻铜艺术的兴趣。
金石之质,久而弥坚。吴蘅虽具篆刻基础,然要在坚韧的铜件上,奏刀游刃,并非易事。铜件刻了一块又一块,累试不得要领。铜刻艺术是集书法、绘画、篆刻等诸多艺术于一炉的艺术。铜刻式微,奏刀局限于方寸之间,精巧操刀难点颇多。要使刻铜这门高古的技艺,在今人之手得以传承发扬,吴蘅深知肩负的担子不轻,需要多种扎实的艺术技能。面对艰难,他牢记古人箴言:“人生在勤,不索何获”,坚持上下求索,手起泡,掌出血,照样操刀不止。他刻苦临摹古代著名铜刻作品,在辛勤实践中,凭其艺术天赋领悟铜刻灵妙之窍。同时,他自觉加强对书画艺术的研习,为使铜刻艺术做到形神俱佳,转益多师,遍游艺于海上名家,前后求教于唐云、程十发、沈柔坚、叶露渊、钱君匋等诸多先生。在文学艺术修养方面,一度聆教于著名文史专家、诗人、画家兼佛学家苏渊雷教授。他自上世纪80年代初期至90年代初,孜孜不倦,终于十年磨成一剑。他镌刻的作品多达200余件,为了展示自己的艺术才华和成果,从1989年至1990年先后在上海美术馆和上海朵云轩画廊,举办个人书画、铜刻艺术展览,得到诸多前辈艺术家们认同和赞许。
铜刻艺术的传承与弘扬,离不开社会贤达、文人雅士的参与。早在清末民初,盛行刻铜的京城,刻铜大家陈寅生、张樾臣、张寿臣等均因书画名人的参与而兴旺。时京城书画名家如姚茫父、陈师曾、陈半丁、齐白石等一大批文人墨客参与其事,使铜刻艺术达到了顶峰。吴蘅在传承铜刻技艺时,深谙名人参与的道理。数十年来,沪上著名书画家为他亲绘画稿及书稿的有:唐云、谢稚柳、刘海粟、程十发、沈柔坚、叶露渊、应野平、苏渊雷、钱君匋、陈佩秋、章汝奭、韩天衡、陈家泠、林曦明、张桂铭、赵冷月、王壮弘、许宝驯、乔木、邱受成、周慧珺、周志高等。由于书画家的参与,提高了铜刻艺术的品位,使之变俗为雅,铜刻艺术的作品得到广大书画艺术家及收藏家的亲睐,从而把古老铜刻艺术的传承,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吴蘅经历数十年的铜刻实践,共刻作品400余件。在他的镌刻生涯中,有获取成就的愉悦,也有遭遇失败被社会冷落的痛苦。他曾坦言:我坚持铜刻艺术,是“苦中求乐”。正是这样耐苦求乐的精神,推动吴蘅在艺术道路上坚定、自信,永不言败,达到“花繁柳密处能拔开方见手段,风狂雨骤时可立定才是脚跟”的境界。2009年吴蘅被上海市人民政府认定为上海市传统工艺美术“铜刻技艺”的传承人,并荣获第二批上海市工艺美术大师的荣誉。
数十载的艰辛耕耘,从入门探索到渐趋成熟,吴蘅已积累了较为丰富的刻铜经验。为使铜刻技艺,从临近消亡中起死回生,并为今人传承发扬光大。早在二十世纪末,吴氏父子即萌发编撰《铜刻艺术》一书之念。他们边实践边总结边收集研究传统素材,历经数年,终于成书。
著名书画家、中西美学评论家伍蠡甫教授,生前曾致信吴蘅说过这样一段话:“铜刻极有趣味,如能发展为独立一门,岂不妙哉!”《铜刻艺术》一书的问世,我想一定有助于古奥精深的铜刻艺术,在传承、弘扬进程中,逐渐发展为独立一门的艺术,那真是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