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晚年在台湾度过。他是追随孙中山参加辛亥革命的老战士。抗战胜利后国民党一意孤行,发动内战,终于溃败而退居台湾,于老也不能以暮年之身回到大陆,念及死了落葬于祖国大陆而不得,他写了一首《望大陆》的诗,传诵一时。他生前有感于历史的回顾,又留下一首诗——
不信青春唤不回,不容青史尽成灰。低回海上成功宴,万里江山酒一杯。
诗的内容是慨叹自己虽然老了,青春已唤不回来,但相信辛亥革命的历史是不会埋没的,值得他追忆当年功成之日举杯庆祝的往事。历史证明,辛亥革命是不因新中国建立而忘却的,海内外一度盛大纪念辛亥百年就是尊崇这一史绩的表现。
于右任“不信青春唤不回”,有不服老的意思。他的这句诗却是来自宋代诗人王令写的《春怨》的启发。王令的诗是这样写的——
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來。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这是人生的一种规律,人老了,多以怀旧的情怀自我寄慨,对过去岁月中能记忆的人情世故,经历的悲欢离合……却会出于梦寐。梁启超写的长调《水调歌头》,就令人不胜共鸣。摘引数句如下:
拍碎双玉斗,慷慨一何多……千金剑,万言策,两蹉跎!醉中呵璧自语,醒后一滂沱……
这首词,是梁启超与康有为戊戌维新运动失败后的悲愤倾诉。可见“人世几回伤往事”,能以旷达的思想感情抛掉一切,是如何之难啊!
话得说回来,唐代诗人李商隐对老人却别有珍惜的寄趣,他的“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就是反映老人闲适恬淡、悠然自得的境界。这种境界,英国大文豪蒙田在名著《随笔全集28章》谈到他的思想感情,他说——
上了岁数后,我渐渐摆脱了困扰我生活的种种欲望和忧患,不再注意世界的发展,不再操心财富、荣誉、知识、健康和自我,我感到如释重负,无比轻松。
把李商隐的晚晴和蒙田说的摆脱论比较,表达的语言虽有区别,但都如佛家顶礼维摩的定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