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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16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诗与真
马老田
  马老田

  诗与真,是德国大文豪歌德自传的名称,意思是,自己讲自己的故事难免会失真,但他愿意以诗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样,虽然没有客观的真实,但是,却能留下艺术的真实,给人美的享受。看完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我觉得,电影带给我们的启示也正如此。

  少年派出生在印度,在他十多岁时,举家跟养的动物一起乘上了远洋船。不料,半途遇上了风暴,船沉没了,派的家人全都淹死,只剩下他与一只孟加拉虎共处一船。经过种种挑战、磨难,派终于驯服老虎,最后漂到海岸得救。

  这段漂流本身,颇为奇幻,而李安导演通过充分发挥3D技术,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幅宏大、华美的画面。无论是狂风暴雨的海难,还是一平如镜的海景;无论是张牙舞爪的猛兽,还是荧光闪闪的鱼群……一切的一切都令观众尽享视听的盛宴。

  但除此以外,影片更从思想的力度上,彻底地征服我们。在影片的结尾,派又讲出了另一个奇幻的故事:遇难后同船的其实是四个人,厨师先杀了又吃了水手,又杀了派的母亲,最后被派杀死吃掉……这一幕人性的惨剧,与第一个故事形成了微妙的对应关系,顿时令整部电影,变得复杂离奇起来。

  更令人觉得奇幻的是,影片上映后,就引起了激烈争辩。网友就哪个故事是真实的,展开了唇枪舌战,甚至有人解读出了第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派在讲第二个故事时,隐瞒了真相——在吃完了厨师之后,为了求生,派吃下了自己的母亲……

  震撼之余,发人深思。其实,哪个故事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选择相信这个而不是那个。

  选择相信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故事的人,是选择了“真”。本来,求真的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可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在面临极限的生存困境时,人不得不释放出内心压抑着的那头猛兽,彻底突破伦理底线。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人虽会震惊,会恐惧,但也更会形成反思。

  选择相信第一个故事的人,是选择了“诗”。古希腊的《荷马史诗》下半部《奥德赛》,讲的就是一个“漂流”的历险故事。少年派的漂流,其实也正是这样一部“史诗”。史诗背后有真实的“史”,但又更多靠诗人的想象,通过艺术的描述,展现人性高尚美好的一面。如果说吃人的惨剧是人性的泯灭,那么,把惨剧点化为象征性的人与兽的对峙、斗争,则是将“真相”升华了。

  其实,完全的真实并不存在,因为讲故事的,说到底只有派一个人。既然这样,真实就不可能完全客观,而是通过人心折射出来的“艺术的真实”。

  正如影片结尾,听故事的作家选择相信第一个故事,只要我们还对人性抱有一点信心,只要我们还对生命、文明没有绝望,我们在求真之余,就会更想寻求心灵的依托。而这,正是“诗”所能带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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