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年,团团圆,锅巴香,糍粑甜……”
车门刚打开,就听见小伙伴们一边放着烟花,一边齐声唱着家乡童谣,直唱得我心里痒痒,赶紧跳下了车。车就停在外婆家门口,我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听见外婆在喊:“快来快来,要做糍粑了!”小伙伴们立马扔了烟花,撒开脚丫向厨房奔去,我也迅速加入这支疯狂的队伍。
打糍粑,是家乡过年的必备节目。外婆先要把外公亲手种的、已经被大舅加工过的熟糯米从大缸中取出,洗好几遍。这个过程于我们孩子来说是无趣的,而外婆则格外认真。当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还要洗时,她笑眯眯地回答:“大缸脏,怕你们吃坏了肚子。”外婆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便水波一般漾开,我所有的不耐烦就慢慢融化在外婆如水的温柔中了。
当外婆把洗得晶莹发亮的糯米,一股脑儿倒进干净的石缶里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松了一口气,兴致顿时高涨起来了。外婆扛起一根碗口粗的大石棒,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差点儿被沉重的石棒压倒。我忙冲上去扶住外婆,别的孩子们也纷纷抢过石棒。对孩子们来说,捣糯米可是一种难得的游戏,只是石棒太沉了,常常是几个孩子一起捣。女孩子们捣几回就累趴下了,尽管我们也抢着去玩,但不久就主动缴械。
只是这样的游戏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很快就有大人“夺过”石棒。没办法,村里只有一个石缶,一到过年,家家户户就争石缶,其实也不是争抢,是为了抢先做好后分给乡亲们。先争到的,大家就都能吃到这户人家的糍粑了,谁也不会昧心多拿一点,谁也不会私心多留一点。今年,这石缶被我们家争到了,可这并不影响乡亲们来帮忙的热情。游戏式的乱捣结束后,就轮到大人们动真格的了。其实,虽然用的是我们家的糯米,但这糍粑依然称得上是百家饭。看,张婶拿来芝麻,李姨贡献了糖,郑家的叔叔、赵家的伯伯轮番上阵,将石缶捣得“乓乓”响,一边待命的人还多着呢。一时间石缶边闹闹哄哄欢声笑语,仿佛一个热闹的大集市。
捣完后,大家把一大团面粉似的东西从石缶中取出,放入竹篮中,压成饼状,吴大婶便拿回去蒸了。外婆领着乡亲们到咱们家大院子里聊天、喝茶,我们孩子则跑出去玩儿了。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吧,吴婶来叫我们去吃糍粑。妈妈拿起刀,把竹篮里的大糍粑一片一片切开来,把大的分给长辈和孩子,小的则留给他们自己。我们可不管多少,接过大的就走了。
坐在桥下的石头上,望着清山秀水,吃着香甜的糍粑,这时,不知谁领的头,大伙儿又唱起来了:
“过大年,团团圆,锅巴香,糍粑甜,外婆,我们来给您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