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作品,突然我眼前一亮——作为中国运动钓鱼协会的副主席、中华名人垂钓俱乐部的副理事长、《中国钓鱼》杂志的名誉主编,我被一个不少人也许不会注意的作品——《渔夫》所久久吸引,并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1926年秋,徐悲鸿在新加坡筹集留欧资费后回到上海,这是他阔别祖国7年后第一次回祖国。老友,中国现代戏剧泰斗田汉特为他举行了“消寒会”,为他洗尘并祝贺老友回归故土。“消寒会”起自唐代,本为文人雅士冬至之日的聚会,一般与会者为九人,而冬至之日数九,取九九消寒之义。聚会之时,与会者各携笔砚,或山水,或花卉,或翎毛,或草虫,随意所适。田汉与徐悲鸿的这次聚会是在深秋初冬之时,当时与会者共九人,所以席间被田汉戏称为“消寒会”。会上老友们把盏举杯,庆祝徐悲鸿7年西游,师从大师,取得西方写实主义真髓而归。赞赏他是首位将西方写实主义艺术与中国传统画技法完美融为一体的中国画家,同时还称赞他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大大改变了过去中国画坛盛行的抄袭仿古之刻板腐朽画风。
会后,徐悲鸿创作了《渔夫》。此画堪称中西结合新国画的开山作品、划时代的代表作。在这幅作品中,他改变了以往中国画“以理念作画、以墨为主、以线造型、以书法用笔的千百年不变的传统技法”,可以说具有鲜明写实主义的艺术新风格。朝气蓬勃的“新中国画”从此确立了!
细细品读《渔夫》,颇耐人寻味——笔锋力透纸背,绝妙地描绘出了一老一小两个垂钓者。老者已到花甲之年,几十年的渔樵生活使他的背都累驼了。他赤腿赤脚似在附近垂钓,但也许是在下水田劳作。他常年头戴一顶竹笠,既遮雨又挡阳。他腰中的烟袋和烟斗,也许就是他唯一的嗜好。你仔细看看大师所绘烟斗,不似富人那般镶金嵌玉,只不过是普普通通渔人的铜烟嘴和铜烟锅而已。这就是渔翁一辈子的青睐之物,这又是我们辛勤智慧的中国劳动人民的代表形象!我们的老渔翁是不爱美吗?没有生活情趣吗?非也!大师笔下那精美的绣有荷花的烟荷包和同样不离身的也绣有花朵的汗巾,证明了渔翁和描云绣花者亦有爱美之心。这精美的纯手工制品,可以大胆想象是没出场的人物——他精于花红的儿媳的巧手细针之作,也就是对面小渔孙他母亲的悉心之作。这老渔翁在作者的笔下其实也不老,你看他四肢健硕,筋骨硬朗,笑颜开怀。劳动人民是仁者,因此常常高寿呢!
小渔童肯定经常受爷爷柳下河边悉心指导钓技,否则不会右擒大鲤鱼,左执爷爷亲制丈余钓竿,来向爷爷报喜:这条大鱼是我自己擒拿上岸!你不信问问同在岸边的张妈、李婶!大画家不仅画出了鱼尚在左右摇尾、张合嘴唇的动态,更描绘出了孩童稚气灵动而会说话的双眼。乌黑浓密的头发上妈妈给戴好的草帽,也在跑动中甩到了背后。描绘孩童的线条圆润而富有变化,他漂亮的衣衫在微风中飘拂着。而老爷爷则满心欢喜,胡子都乐开了花,不由得伸出双手,像是要接那条大鱼,又像是要搂抱一下自己聪明能干的孙儿。而这一老一少从身体各部到手中物品,都有着极鲜明的艺术着墨和线条对比,衬托出他们各自的身份和年龄差异,这神来之笔只有神仙方能为呢!
我国各朝代都有《渔夫》这类作品出现,但如此鲜明生动,刻画入微,并远离山水舟楫来直接表现两代钓者心灵沟通的作品,笔者还没有见过。彼时大师回国心情甚好,这里也寄托了画家内心祈盼多灾多难的祖国早日和睦生财、年年有鱼(余)的美好心愿啊!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