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说话让人听了心里欢喜,听的人知道是夸奖,但并非奉承,于是愉快地接受下来。在丰子恺先生故居看中一幅立轴,起先人家说不卖,她看了丰家的全家福,说一家人都俊俏文雅,又提及丰先生的文人风范,那画就卖给她了。去季风书店谈合作,主管清高傲慢正眼都不瞄她,她淡淡说了几句后,主管抬眼了,拉开会议室的门请她进去,招呼秘书上茶。但喜好读史的她在微博上也常有快语,网络名人说老一辈文人写北京小吃妙笔生花勾人馋虫,味道实则不敢恭维,她评论曰:“是你吃不惯。” “小朋友为了考研,拼了老命了,在读《春秋》、《左传》。忽然想起木心先生说,一个小孩儿,牙还没长齐,咬起核桃来了。”这样犀利的句子也不少见。风格可以自由切换的人,换起语种来也非难事:去银行办事,报亭买杂志说的是国语,路上碰到一个熟人则自动切换回沪语,在路边听到卖冬瓜的老汉用宁波话吆喝,马上用宁波话买起菜来。
她是上海人,谈到鳝丝、油焖笋、煸草头、爆鱼面、葱油拌面头头是道。莜面、羊排、新疆大盘鸡她也喜欢,人家发帖晒北京炸酱面的照片,内行的她一下就挑出了毛病:“炸酱好得没话说,面码有问题,怎么还有白菜呢?”听说我要去云台山,嘱咐我拍点美食回来,我认真拍了张河南烩面的照片,后来却没好意思发给她看,担心被她笑话。她养白兰、米兰和茉莉,但写到北京胡同里槐花时笔下的深情,不是在北京生活过的人还真装不出来。她少年时在北方呆过,京沪两种文化格局对她来说只是角度切换的问题。
婉转和爽朗、细致和大气在她的身上是可以相安的。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的文化风格越是迥异,内涵就越完整丰富,想想都觉得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