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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26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赛获奖作品(1)
刘斌立 徐慧芬
  由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主办的“第二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赛”,经过近一年的参赛、评选,已于日前揭晓,上海文艺出版社新近出版了大赛获奖集。本版选登其中几篇获奖作品。 

  转场的哈萨克(一等奖)

  刘斌立

  十月,乌尔达拉克决定辞职了。

  父亲三天前的电话,告诉他要转场到冬季牧场去。上百只牲畜,是他们家的全部财产,需要一起完成迁徙,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父亲已经年迈,需要人去帮他。乌尔达拉克是长子,下面只有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妹妹,他必须回去。哈萨克族是一个永远在路上的马背民族。他们为了牲畜的生长,要在春夏秋冬辗转于四个牧场。这些年牧场退化,他们已经越来越少转场了,只能夏季一个牧场,冬天迁到一个暖和一点的过冬处。

  乌尔达拉克今年七月从乌鲁木齐的大学毕业,好不容易在一家医疗器材的公司找到了销售助理的工作。这已经让很多不得已又回到家乡的同学艳羡了。大学时每到转场,乌尔达拉克都请假回家,帮家里打理异常辛苦的转场。可现在刚刚找到工作,马上请那么长时间的假,领导很难理解,更难同意。

  乌尔达拉克和父亲在电话中发生了争吵,他觉得现在转场可以租用汽车,不用像以前那样骑马赶着羊群和骆驼。他说很多同学的家里已经用汽车运输物资和牲畜转场了。可是当父亲听到这些时变得异常生气。老人觉得,一个哈萨克人必须尊重传统,乌尔达拉克作为长子必须继承这些。

  回到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夜晚,乌尔达拉克只跟母亲和妹妹打了招呼,并没有跟父亲说话。为了转场,工作丢了。父亲那晚指挥着第二天的工作,要求乌尔达拉克独自完成拆卸毡房、查看病兽的事。乌尔达拉克回答:“以前都是跟着你做,我自己不会干。”

  父亲大怒:“哪个哈萨克男人不会做这些就是废物!”

  乌尔达拉克也不示弱:“我不需要靠做这些来生活。”

  话音刚落,父亲的马鞭就扫过来。

  乌尔达拉克流着泪,拿起强光手电,走出了毡房。

  第二天清晨,父亲宰了生病的羊煮了肉。乌尔达拉克在母亲的协助下拆卸了毡房。

  迁徙开始了,女人负责孩子和家当,男人要驱赶并追回跑丢的牲畜。当有大卡车拉着其他转场的人家从他们的身边开过时,父亲则用很嘲讽的口气问候车上的族人。乌尔达拉克不多言语,只是在父亲的指挥下扬鞭策马。

  五天的迁徙终于完成了。父亲搭建毡房,母亲煮奶茶准备吃食。乌尔达拉克准备宰杀体弱不能过冬的牲畜,用于狂欢聚会。转场完成,人们都会聚在一起喝酒庆祝。

  狂欢那晚,乌尔达拉克独自走出了毡房。刚才他听到父亲跟族人讲,他不想让女儿高中毕业就回家出嫁,他希望女儿也考上大学到城市里去。乌尔达拉克嘴角嘲讽地抽了一下,心想: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找到工作不是还得回来转场吗?

  秋夜,乌尔达拉克感觉到孤独、无助。工作已经辞了,父亲难道是真要让他回家放羊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乌尔达拉克吗?”父亲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扔给他一件羊皮背心。

  “乌尔达拉克在哈萨克语中的意思就是孤独的人,哈萨克在草原上已经越来越孤独,牧场快养不活我们了。”

  父亲坐在一块石头上,示意乌尔达拉克也坐下。

  “这是我们家最后一次转场,明年春天,我和你母亲就要去定居点了。政府在县城旁边修了很多房子,免费给我们住,只是不能再放羊了。你明天就回城做个城里人吧,你妹妹要是考上大学,让她也去。”父亲说着话,点上了根烟。

  寒冷的空气中,白烟缭绕着特别显眼。

  他并没有看到乌尔达拉克脸上的意外,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你回来跟我学会如何转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老了,草场一年不如一年,在马背上的日子要结束了。我只想我唯一的儿子,虽然进了城,但还是哈萨克,他应该知道怎么在马背上过日子。”

  那晚,乌尔达拉克喝了很多酒,第二天独自回城了。回城的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定居点的房子星罗棋布在城市的边缘。他想,那里真的是哈萨克的归宿吗?

  世相录四题(二等奖)

  徐慧芬

  眼睛

  他突然倒在案桌前,醒来已失语。

  他睁开眼,艰难伸出一指,指向自己的眼睛。

  儿子略忖,顿悟,泪泉涌。父亲曾不止一次对家人说过:一生多难,身体已衰,惟眼睛尚亮,死后就把角膜捐出,给人间添份光明吧。

  心痛,难舍,但又怎能违背?儿子取来笔墨,手颤抖,替父写下遗嘱,将它放置父亲眼前。

  他注目良久,复又伸出一指。儿子再看,惭愧,慌忙中,竟错了一个标点。

  工工整整,重抄,再呈上。他按下手印,目含笑意。

  一个月后,他去世。碑文很简单:祁光明,存世六十载,乡村教师四十载。

  鼻子

  烧饼铺隔壁搬进一卖活禽的,杀鸡宰鸭,烧饼老板嫌臭,要其搬走。卖活禽的不从,并奚落:你只管闻饼香,何必嗅禽臭呢?烧饼老板气恼,拳脚相向,未果。

  为邻初,龃龉不断,后渐渐平息。再后,两家竟和睦。某日,卖活禽的诓称:不日就要搬走。烧饼老板闻讯,拽手挽留:既成友邻,何必再搬呢?卖活禽的笑说:不搬,每日送我俩烧饼即可。烧饼老板捶其一拳:何不早说呢!

  嗣后,卖活禽的对妻说:属你厉害,别人弃之的,你做人情送上门,每日一点鸡肠鸭血,就将他鼻孔堵住,分不出香臭了。

  嘴巴

  某君,嗜吃,人称老饕。一日赴宴,满桌野味。老饕笑谈:均尝过,惟天上龙肉尚未亲近。

  是夜,老饕卧榻,忽电闪雷鸣,一庞然大物披鳞挂甲,破窗而入,扑至老饕榻前。老饕惊问:谁?大物笑道:闻君念我,特来拜访!言毕,长须轻拂老饕脸面。老饕定睛片刻,遂揽须入口,一阵风卷残云,大物已入老饕腹中。

  俄顷,老饕脸色骤变,全身痉挛,狂吐不止。竟吐出浊土一堆,宛如坟茔一座。土中传来嗡嗡之声:君可知,千万年前,吾本地球上头号老饕也……

  老饕大骇,梦醒。自此性变,成素食者。

  耳朵

  两人交往快一年了。她觉得该征求一下母亲意见,做出决断了。

  她买了三张电影票。他随她踏进影院。他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母亲向她摊牌:不行,耳朵小,小耳之人没主见。你爹就是榜样,一辈子拿不起大主意。你不能步娘后尘,再吃亏。

  可不,她也觉得父亲太窝囊,事事处处听娘的。可不,她也发现那人无主张,买件小东西也要征求她,这个可好?那个行否?

  思来想去,一辈子的事,主意要拿定。她忍痛,断了。

  他不死心,穷追不舍。直到三年后,她的大耳朵丈夫将她打出家门才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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