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一看题目,会以为黄子和红子是我家的什么人呢。其实不然。它们是我家养的两只鸡。如今,狗是宠物。可是在我们童年那动荡黯淡的年头里,两只个性鲜明的母鸡,却是我们的最爱。
那是“文革”闹得很凶的日子。父亲被批斗,一家人笼罩在阴影中。从早到晚,家里没有一点生气。在这无助的日子里,姨妈从乡下带来了两只小鸡。那是两只羽毛未丰的雏鸡,浑身乱蓬蓬的,毛色黯淡,蜷缩在墙角里。姨妈说,是童子鸡,熬汤让爸爸补补身子。妈妈准备杀鸡,却被我和妹妹拦住了。那时,我们兄妹俩,因父亲的关系,学校同学嫌弃我们。我们只能躲在家中,无奈地打发着光阴。有了两只鸡,我们多少有了些事做了。
开始两只鸡胆小,怯生生地躲在墙的一角,没有半天时间,它们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妹妹给了它们一点米,两小家伙奋力地啄了起来,完全没有了陌生感。说也怪,自从有了两只鸡。日子过得有意义起来了,我和妹妹的笑声也飞扬了起来。那时人吃的粮食都很紧张,不能用米来喂鸡呀。妹妹到菜场捡菜叶和肉骨头,敲碎了骨头可以喂鸡,两只鸡一边吃一边“咕、咕”地叫着,欢快欢快的。我到附近农村去灌木林中找皮虫,剪去虫茧的外壳,蛹就滚了出来,这是鸡最爱吃的了。一天天,鸡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鸡了。两只羽毛黯淡的鸡,渐渐长大了,出落得异常艳丽:全身长着鲜红羽毛的,我们叫它“红子”;一身鲜亮黄羽毛的,我们叫它“黄子”。一红一黄,走在一起,煞是好看。黄子、红子虽都是母鸡,但个性却迥然不同。黄子性情温顺、乖巧,事事谦让;红子事事不让人,争强好胜。黄子是个高产的妈妈,她6天要生7枚蛋,而且最后一天特别辛苦,要生两枚蛋。当黄子生两枚蛋的那一天,她就早早起来,吃点东西,就孵在鸡窝里。好惹是非的红子在黄子身边转了几圈,找碴啄黄子的鸡冠,然后又跨进鸡窝。无奈的黄子只好起身,让出鸡窝,焦虑地转着圈。红子在鸡窝内装成一副将要生产的样子,但它是坐不住的,一会儿就跨出了鸡窝,还装模作样“咯、咯蛋”地叫几声呢。看着性情温顺的黄子和那调皮捣蛋的红子,我们禁不住笑声朗朗,全然忘了那时周遭的郁闷。
那两只母鸡个性鲜明,争强好胜的红子还挺有侠义心肠的。一天黄子、红子在外面觅食,一只威风凛凛的硕大公鸡大摇大摆地踱来,猛地一下地跨到了黄子的背上。黄子大受惊吓,颤栗着,求援般地咕咕叫着。红子看到这一幕,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展开双翅,像一团火凌空而起,狠狠地啄住公鸡的鸡冠。公鸡哪想到这一招,哀叫一声,从黄子身上跌落下来。有意思,是不是红子不愿让黄子受欺负啊!
动荡黯淡的岁月里,我们兄妹的童年日子,居然是两只母鸡带给了我们些许的欢乐与慰藉。40年过去,我们却记忆犹新,这中间有几多苦涩,几多感慨,几多带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