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这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自从哥哥三岛雄夫去了清国，惠子就知道，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回一个清国的男人。因为，哥哥去清国，在三岛家族是件大事。她小的时候，爸爸老是给她讲清国的一个神话，孙悟空和唐僧、猪八戒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在她看来，哥哥就是唐僧，他漂洋过海，真的把一个会做急须的清国大师傅请来了。袁朴生竟然是个干净标致的书生，他真的不像一个手艺人，不像常滑窑场上那些邋遢的爱酗酒的臭烘烘的男人。他非常腼腆、识趣，见到女人总是目光朝下，彬彬有礼。在惠子有限的见识里，袁朴生简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让惠子突然就喜欢上一个人，真不容易啊。

　　哥哥最懂得惠子了，让她照顾袁朴生的生活。并且，还每天抽空教她学习汉语。对于惠子来说，这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哥哥只说了一句话，女人征服男人，先要征服他的胃。哥哥教她做清国人爱吃的红烧肉，哥哥还说，在古蜀街窑场，人们特别爱吃猪头肉和猪尾巴。而日本人的饮食是非常清淡的。不过这不要紧，惠子一定可以做出袁朴生喜欢的猪头肉和猪尾巴来。因为，袁朴生一点也不喜欢日本的饮食，吃饭的时候，总是苦着一张黄脸。三岛家族喜欢的菜肴，他一样都不爱吃。显然一开始她烧的猪头肉也并不合袁朴生的口味，他让惠子拿来满满一瓶酱油，倒了半碗，把猪头肉蘸着吃。指着酱油瓶说，把它全部倒进去，加酒，架在大火上烧，直到把肉煮烂，连骨头都可以嚼下去。惠子吓坏了。突然感觉，袁朴生骨子里有一种她不能接受的粗俗。对，就是粗俗！可能，这就是清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吧。

　　不过，哥哥告诉她，袁朴生这个人，对于三岛家族太重要了，一定要伺候好他。惠子跟哥哥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哥哥是个功利的人，整天想着让三岛家族在常滑窑场独占鳌头。而惠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内心的感觉出发，每当看到袁朴生在大啖猪头肉的时候，她就坐得离他远远的，仿佛他身上会散发出猪屎的臭味来。可是很快，她发觉嫂嫂美智子也喜欢袁朴生。美智子嫁到三岛家来，已经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父亲和母亲成天唉声叹气的，美智子也为此一直抬不起头来，她到处求医问药，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哥哥去清国的一年多，她干脆就回娘家住了。自从袁朴生来了以后，美智子变得很活跃，惠子发现居然她也在研究清国的菜谱。而平时她是最不愿意下厨的。有一天她做了道清国菜叫什么红烧狮子头，袁朴生吃了大大地称赞了一番。这让惠子很受打击。她就去哥哥那里告状了，没想到哥哥听了哈哈大笑，说：美智子会做什么红烧狮子头啊，还不是我教她怎么做的！惠子不高兴了，说，哥哥太偏心了，既然要惠子照顾袁桑的生活，却不把袁桑爱吃的菜教给惠子，这样岂不是让袁桑感觉，惠子不如美智子能干吗？还说什么让惠子征服他的胃呢！

　　哥哥敛了笑，耐心地对惠子说，因为袁朴生不太爱吃你做的菜，他总是嫌口味太淡太淡。而美智子烧的菜，他倒是非常喜欢，所以呢，以后你就不要给他做菜了，当然他的生活还是由你来照顾。

　　这是美智子的意思吧，难道会是袁桑的意思吗？惠子反驳道。哥哥和稀泥地说，哎呀，反正，反正他的生活还是由你来照顾好了。他没有什么需要我照顾的。惠子摇着头说，连洗澡水他也不要我烧。换下来的衣服，他也偷偷洗掉了。那是因为你没有让他感觉到是自己人。哥哥不满意地冲她咕噜道，美智子给他洗衣服，他就没有推辞。原来是这样！惠子伤心地哭了。居然又是美智子！惠子擦着眼泪说，哥哥为什么要让这个清国人在我们家像个国王一样？让两个女人来伺候他，为什么？仅仅因为他能做一手急须吗？哥哥城府颇深地笑了，说，至于为什么要给他这么高的礼遇，往后你会明白的。将来的某一天，他不再叫袁朴生，而是三岛家族的一个成员，就不存在礼遇的问题了，惠子，这全凭你了！惠子的脸红了起来。哥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可是，可是她觉得这个看上去挺和蔼的清国人有时很让人捉摸不透。私下里她跟美智子讨教，怎样才能做得出让袁桑喜欢的菜啊？美智子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多放糖啊。

　　惠子突然就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