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外婆让刘谦初给肚里的孩子起个名字
为了省委扩大会议的顺利进行,外婆既是机要员又当警卫员,她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放风望哨,直到五天的会议圆满结束,才歇了一口气。会后,外婆赴齐鲁大学、正宜中学、女子一中及鲁丰纱厂秘密活动,准备重建各种工团组织。可是,谁也想不到正在夫妻俩比翼齐飞大显身手之时,一场灾难却在悄然降临。
1929年6月26日,刘谦初要前往青岛、淄川、淄博、潍县等地,准备领导和发动青岛大康、隆兴和富士等七大纱厂的总同盟大罢工。夫妻俩相互嘱咐匆匆别后,外婆便按约去省委秘书长刘小甫家取文件,她见暗号如旧,便径直进门,想不到没走几步便被四下埋伏的特务摁倒在地。这时,外婆并不知道刘小甫已经被捕,所以敌人审讯时,她坚持说刚从湖北乡下来,慌忙中走错了门,而丈夫黄伯襄是齐鲁大学教授,有籍可查,最近去武汉探亲访友云云。敌人见她真的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妇,糊涂得连自己的街道住院也记不清,便只好以“共党嫌疑分子”的罪名将其关押。
8月6日,敌人将她与刘小甫分押到济南警备司令部,随着一声声寒气森森的铁镣声,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走了过来。“啊!”外婆差点喊出声来。眼前站着的,是她的丈夫刘谦初。“我是人家用照片对出来的。你一个乡下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走近外婆时,刘谦初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边暗示着说。“先生啊!你怎么啦,你到底怎么啦?”外婆不顾一切地挣脱看守冲到了刘谦初面前。“我没有犯法,你不要着急,你已经有了身孕,他们不久就会放你出去的!周大哥和‘妈妈’盼着你早日回家。”刘谦初又一次提醒外婆。
原来,国民党济南司令部的殷钧才和吴保甫与刘谦初都在北伐军当过兵,后来殷钧才和吴保甫回到山东当上了国民党特警。他们通过刘小甫的妻子得知黄伯襄就是昔日的刘谦初,立即布下了天罗地网。刘谦初回到济南,听房东说外婆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便迅速化装转移。谁知,在胶济路的明水站,两个便衣侦探拿着照片对上了他,就这样,他落入了敌人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外婆深深明白,如感情用事,他们夫妻必遭毒手。所以,她极力克制住心头的巨大伤痛,任凭敌人威逼利诱,惨无人道地施用“老虎凳”、灌辣椒水、上押杠、往指甲里插竹签等酷刑,尽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一口咬定丈夫不是共产党。
刘谦初比外婆受到的酷刑更多,也更重。敌人见硬的不行,又采用“美人计”。他们派来一个女护士给他打针和护理伤口,那个护士长得很美,态度轻浮,企图以色相勾引刘谦初,使他丧失革命斗志,但刘谦初始终不为所动。后来那个女人又开始向刘谦初求爱,死缠硬磨,厚颜无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刘谦初一怒之下打了她一个耳光。敌人恼羞成怒,用二十斤重的两副脚镣把他锁了五天。
虽然得不到任何证据,但在“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的杀戮政策下,国民党济南警备司令部判处刘谦初、刘小甫死刑,外婆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并很快得到蒋介石“核准死刑,立即执行”的复电。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国民党内部的蒋介石和汪精卫两派起了内讧,蒋介石通缉汪精卫及其走卒,殷钧才等正好被划定在汪精卫一派,因此未来得及施刑便逃之夭夭。后来,案子转交到地方法院,因证据不足改判刘谦初、刘小甫八年有期徒刑,外婆被改判为半年。
正如刘谦初预料的那样,敌人见外婆有孕在身,何况也审讯不出任何秘密,便将她提前释放。出狱之日,患难夫妻隔门相见,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刘谦初当着看守的面掏出两封信,看守瞅了一眼,不识字,便转给了外婆。这两封信,一封是写给由他介绍入党、当时在中央办公厅给向忠发当秘书的张采真的,让其转交给“母亲”;另一封是写给与他同在北伐军第十一军办《血路》杂志的董秋斯的,让他帮助照顾即将临产的妻子。
外婆让刘谦初给肚里的孩子起个名字,他说:“我早想好了。孔子说过‘见贤思齐’,意思是看见贤人就向他学习,不管是男是女,就叫思齐吧。山东自古为齐鲁之地,我们在这里工作过,也让孩子永远记得这里,记住我们在这里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