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忽又想起老妻,回忆涌上心头。虽然我俩感情深厚,渴望能长相厮守,但生命的规律,无从躲避。唯有记忆和思恋,幸福的感受,一直伴随着我。
前几年,自从老妻身患绝症后,我放弃了一切,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她的治疗中。当时我身兼五职:
其一是做她的家庭医生。我如饥似渴地阅读这方面的医学知识,全力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买了许多和她疾病有关的医学书籍。像自己以前做科学研究一样,扑进去了解它。其间专程请教有关专家、网上查阅相关资料、下载相关报告。全程记录她的病况;且将各种数据以曲线形式表示,使之一目了然。
其二是做她的护士。给她吃药、打针。
其三是做她的护工。若是请人,爱人心里总有些想法。故而从喂食至擦身,甚至服侍她的大小便均由我独力解决。
其四则学会了买、汏、烧。过去我有大男子主义,认为买菜、做饭是女人们的“专利”,故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特别是每到金秋时节,大闸蟹都是她剥给我吃的。
其五则是做好外勤工作。大热天里,当我背着两大包中药,拖着沉重的步伐,汗流浃背地爬上六楼家里时,她感动地说:“你辛苦了,你真好!”我却说:“我是在报恩啊!”
的确在她患病后,我忙前忙后十分辛苦——但我也为能亲自照料她而感到幸福。
在我俩相处的半个多世纪里,她对我的关怀、体贴、支持、安慰、宽容和付出是太多太多!而在她患病期间,我能为她付出,是备感幸福的。这仅仅是一点小小的回报而已,与她相比,真是微不足道的。
秀珍是一位好妻子!和吾风雨同舟、相依为命。无论身处顺境或逆境,她总是和我站在一起共甘苦,同奋斗!为了让我在事业上发展顺利,她总是做好家庭的后勤工作。由于我晚年喜欢唠叨,她也是理解和包容。正如她在日记中所写的:“我爱一个人是要爱他的全部。不仅要欣赏他的优点,而且应该宽容他的缺点。”。
我和秀珍初识时,情深意切,含情脉脉,忠诚而真挚。几次见面与交流,共同的语言将我俩带入了爱情的暖流中。“春宵苦短日高起,从而君王不早朝”,这是我俩初坠爱河时难分难舍的真实情景。
然而爱情是婚姻萌芽的开端,那不是它的本质。只有互相体谅、包容,才能长久。我俩步入了婚姻殿堂,喜结连理。当时的新房仅仅是一间8平方米的亭子间,而且当时恰逢国家困难时期,物资极为匮乏,我们就自己在家里烧了一桌菜,算是婚宴了。
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有数不尽的甜酸苦辣,有道不尽的人间冷暖,使我们饱经风霜,亦使我体会到夫妻间风雨同舟、相依为命的幸福感。有次,我俩从国外旅行归来,脸上挂着幸福感,我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她的手缓缓地步下舷梯。一起旅游的朋友发现我俩这种动人的幸福情景,羡慕地赞道:“你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啊!”
的确,半个多世纪来,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我俩不知耗去多少心血。一路上磕磕绊绊,一路上疾风劲草,每回我首先想到的定是紧紧握住老伴的手,仿佛一松手,她会飞走似的。而如今,即便她已离我而去,但我依然能不时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幸福,老妻依旧是我的依靠和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