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果(bagels)抹上奶油奶酪加一杯热咖啡,这就是我们家最理想的美国周末早餐。先生吃一个管饱了,我只吃得下半个。
周六早晨,先生总是带上儿子,到我们所住的新泽西茶颈镇贝果店,买上几个洋葱、葡萄干和综合口味的新鲜贝果,店员常会送个迷你贝果给稚龄的儿子。这家店的贝果有嚼劲,弹性十足,越吃越香。这也难怪,茶颈镇本来就是犹太人聚居的小镇,犹太人代表食物之一的贝果,当然做得正宗又美味了。
一到美国,我们便落脚曼哈顿,之后迁移也不出大纽约地区。未到美国前对西餐的接触仅止于比萨、生菜色拉和牛排,来到纽约才认识了贝果,这种最常见的早餐面包。说它是面包,紧密的质地跟台湾面包的松软天差地别;环状中空的形状有如甜甜圈,二者味道更是南辕北辙。在朴实木讷的贝果先生面前,中式面包是腰杆不够挺的男人,甜甜圈则是涂脂抹粉的美眉。
贝果的外貌一点也不起眼,除了原来的面香,几乎是无味的,只在外皮上撒着芝麻、洋葱等提味点缀。然而,一个好贝果,就像世上所有的好男人,当你适当地涂上奶油奶酪、甚至奢侈地夹上一两片烟熏鲑鱼,它那厚实的内涵立刻把食物的美味完美衬托出来。吃的时候,它要求你使劲咀嚼,吃毕你感到十分饱足,也不容易饿。如果说它有什么缺点,就是一定要有杯咖啡,或是一杯热茶,才易入口。
纽约可说是贝果在美国的原乡。许多东欧犹太人为了逃避纳粹的屠杀来到美国,聚居于纽约和芝加哥一带。纽约的贝果是以发酵麦面制成,先水煮再烘烤,形成别具一格的嚼劲。它是跟平民生活贴近的食物,中空环状可以串起带着走,存放时间也比较久。据说当年纽约还有一个贝果师傅公会,严格管制制作和贩卖。随着时代的演进,贝果慢慢传遍美国其他地区,也出现了不经水煮或蒸汽烤制的贝果,它因为低脂低发酵,广受重视养生的人们欢迎。1920年奶油奶酪出现后,更成了贝果的最佳拍档。买贝果时,如果不马上食用,店家会把奶油奶酪装盒让顾客带走。
今天美国的超市里都可以买到贝果,它已经混入了主流,跟面包土司作伴,也一样可以做成各种三明治,是移民文化进入主流的成功典范。
自从离开美国后,再难尝到正宗的贝果。台湾的麦当劳一度有贝果早餐,后来也停售了。台北信义路有家好丘贝果专卖店,吸引不少白领阶级和海归。在大陆,贝果还是新鲜事物,在巴黎贝甜这样的韩国连锁面包店里有得卖,然而是不给力的山寨版,失去了贝果的弹性和嚼劲。在外国人聚居消费的上海一些地带,有不少附带面包坊的西餐厅,倒是可以买到好吃的贝果,只是价格偏高。
有一次去新疆旅游,吃到当地人在坑里烤制的馕饼。馕饼旧称胡饼,从中亚传来,是维吾尔族最普遍的食物,样子像个圆盘,一般用发酵的麦面加盐做成饼坯,直接在火坑里烤成,这是基本款,也可以加芝麻、洋葱、羊肉或羊奶等做各种变化。馕饼易于制作,便于携带且久存不坏,非常适合长途旅行。骑马和骆驼在沙漠上跋涉的旅人,行囊里总要塞几张馕饼,就着奶茶一起下肚。啃着刚出炉的馕饼,它的朴实无华和越嚼越香,让我不禁想起了纽约的贝果。
离开美国快十年了,在西餐普及且美食处处的上海和台北,我们怀念的竟然是朴实无华的贝果。好容易有一年终于能抽空带儿子回大纽约寻访故旧,特地重访茶颈镇那家贝果店。店面没变,店里依然弥漫着熟悉的贝果香,时光仿佛在这里驻足了,然而,儿子已经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