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梦”那组自拍照的拍摄是在我与一位艺术家男友分手之后,想要自己孩子的梦彻底破碎时拍摄的。那时他曾给我描绘过非常美好的一个共同的家的图景,包括带玻璃天窗的大房子等等。那次分手使我感到心灰意冷,甚至有些绝望。我拍的小娃娃是残破的,背景漆黑一片。但我还好有艺术作为我自我疗伤的心理医生,伴我一点点走出感情煎熬的苦海。那过程是漫长的,艰难的。那次经历还让我至今害怕太爱一个男人而失去自我,所以我绝不会再为爱而放弃自己的生活重心,更不会放弃自己热爱的艺术。
后来创作了七年之久的“红孩儿”系列,我拍这组作品最初的动因是中国的独生子女,这是特定时期的一个特殊现象,可以折射出中国很多社会问题。在做出第一批作品之后,才发现它的意义远比当初的构想更丰富,更具多重性。每个人看它都有自己的感受和解释,这就更好。一件好的作品应该有多层次的理解的可能,能雅俗共赏是对艺术的挑战。
红孩子的脸都简化了,变得有点抽象,脸的颜色虽然变红了,但还突出了他们的眼睛,是看得出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我特别喜欢一个农民工的孩子,很小,才四岁,但特别聪明。其他那些孩子大多数是七八岁的样子,但给我的印象最深。和小孩子在一起,拍摄小孩,我真觉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虽然我自己没有孩子,但是我能体会到母性是女人最深厚的天性。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认识了世界上最著名的两位女高音歌唱家之一的丽莎·黛拉·卡莎(Lisa Della Casa),她和玛丽亚·卡拉斯(Maria Callas)齐名,她的传奇经历给我很多启发。作为一个歌唱家,她非常成功,她可以在林肯中心持续十五年签约作为主角来演歌剧,这在欧洲的歌唱家里是绝无仅有的。她和卡拉扬合作,在世界最著名的音乐厅里演唱。她得过很多的大奖,也出过很多的唱片,是无数喜欢歌剧的人的偶像。但是,她遭遇了一个重大的灾难,就是她的独生女儿因病而瘫痪,这使她决定放弃舞台生涯,完全隐居在瑞士的一个古堡里,和她深爱的丈夫一起陪伴她的女儿。在她事业最高峰的时候,她退出了舞台。所有的人都为她惋惜,但她觉得这个选择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她觉得生活中对她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是她的亲人和家庭,所以她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中,做回一个平常的女人。她曾经那样地辉煌过,现在许多人已经不知道她了,但她的歌迷还在怀念她,每年都在纪念她。现在她还活着,已是快九十岁的高龄了,应和我母亲差不多大吧。她与全家深居简出,连瑞士政府颁发她终生成就奖,她也没有去领,而是由人送到她家来。她对功名非常淡泊,但对家人非常在乎。有游艇经过他们古堡时许多粉丝会拍照,如果她刚好在阳台上则会远远地向大家挥手致意。但每天她会对丈夫和女儿说许多遍:“我爱你!”
我做一些与孩子有关的创作,以这种方式交了许多“小朋友”。昨天,与我一起工作的女老师,一位诗人出身的有艺术气质的女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王老师,你好幸福。他们都很爱你,你知道吗?”我想,通过艺术的方式赢得友情赢得爱,赢得了孩子,也算对我没有自己孩子的一种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