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本来这是我心情最好的一天。原来的老领导偕同他那家属们从宁到苏与几位老同事们相约在观前品苏州百年老店的传统名店,阔别半个世纪的重逢,令大家感慨与欢乐,以致回家时坐在公交车上我犹浸沉在方才的欢乐之中。到站下车从后向前走着时,一不小心裤腿竟去撞了别人搁在腿上的“二郎腿”的那只鞋底上!由于那天恰是下着不小的雨,那鞋底上又有水又有泥,竟粘在我那裤子上。我朝这位“二郎腿”瞪了一眼,边拍起裤子,这“二郎腿”主却很淡定,毫无表情地朝我瞅了一眼。本来搁着那纹丝不动的“二郎腿”还在悠闲地、微微地摇晃了几下!
那天本来极好的心情已被糟蹋得坏透,快走近家门时,我再一想,若然这一腿是在我去观前准备会老领导及众同事前挨着的呢?那可更惨啦,心情竟开始好转了。
此后,凡一上公交车我就未雨绸缪地首先注意起车厢里的“二郎腿”现象了,一注意后发现几乎每次都能邂逅几位,原来我们一直是在“二郎腿”的腿缝中小心翼翼地穿行着的。几乎从没人提出过,有时直到乘客走到“二郎腿”前仅几厘米时,这只搁起的腿这才懒洋洋地、不大情愿地仍是搁着仅挪开个这几厘米。让你侧着身子或跨栏似的跨过去!
当然,搁“二郎腿”大体上并不能算坐相太欠佳,那就得看你坐在什么地方了,如果在宽敞的尊府上,你休言搁“二郎腿”,即便搁上“三郎腿”也可以。可在这个空间狭隘的车厢里,就得考虑方便别人的走路而收敛些。
我不免又回忆起了过去有一次乘公交车的遭遇了——我坐在沿窗边,突然感到有股异味从后面袭来,便斜睨了一眼,不看则已,一看便恶心起来了——原来坐在我后座的是个中年男人、人高马大,非但搁起了“二郎腿”,而且脚从皮鞋里脱壳出来,正用一只手在扳脚丫!
这下我尴尬了:若然仍是坐下去,我实在没胃口,而且刚吃的早饭已在喉咙里窜上窜下了;若是站起来吧,我已年老,委实也累得慌。我偏秉承着国人的善良品性,竟没有提出一声意见,惹不起可躲得起,我只得站起身子来,移开几步,摇摇晃晃去拉上面的吊环!殊不知车厢的空间毕竟小,这股臭气在整个车厢里弥漫、盘旋开来,我又开始恶心了。于是,我微踮着脚,拼命拉住了吊环。那模样确是有些狼狈,人家一看我有位子不坐,偏要这样地站着,再瞧后面在扳脚丫的老兄,也都明白这怎么一回事。也闻到了这臭气,当然也都保持沉默。就这般模样地车在继续地行驶着!我只得把旁边的窗子都拉开了。
幸而快到站了,我再忍耐,熬到下车,我逃也似的逃下车了。我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我这不是逃下车,而是逃避了现实生活。
在我们的下一代进幼儿园时,老师就教他们起码的礼貌的,我只记得儿歌中的一句”小脚并并拢”。那么让这些搁“二郎腿”的主儿再进幼儿园去接受礼仪的“启蒙教育”,并跟着老师唱:“大脚并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