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熟毛豆是指稻谷成熟时也同时成熟的毛豆,它板阔、粒大,宛若一只袖珍的小腰子。那种毛豆最香糯。其时的毛豆最可口,即便是白水煮的炝毛豆,在煮的过程中它已喷射出了诱人食欲的糯米香了,放少许盐,吃时若能细嚼慢品,无需其他调味品,只需最简单的煮法,而它的鲜是天然的,且经得起久品的。我是绝不错过这个时段的,几乎天天吃炝毛豆。妙哉这原汁原味!
苏州人简单的一碗咸菜焙毛豆,其煮作也有讲究。我是用隔年妹子给的她自腌的雪里蕻晒干后巧藏的。先用温油锅将毛豆焙香,再起油锅(或不起油锅也成),倒入咸菜煸,最后放调味品,除盐外,略放些糖和味精。咸菜的酸加上糖味,加上毛豆的香,即便是一碗很便宜、并不高档的蔬菜也变得极美味可口。几年前有记者从北京来采访,我请他吃便饭,这一顿饭,他几乎就吃这碗咸菜焙毛豆。其他任何菜,他不再下筷了。
如果有较好香萝卜干也可别出心裁,焙一碗萝卜干毛豆。毛豆的香加上萝卜干的香脆,其味独特别致。凡焙毛豆不宜加水,只用小火焙(焙,用微火烘烤)。否则毛豆失去硬香。如一定要加水,那就只得咸菜另起油锅后再加,然后再合并。
毛豆也能煮勾腻毛豆,油锅热后,让毛豆一焙后加水煮熟略焐烂,再用面粉用水(如能用咸菜卤更鲜)。调薄,倒入镬中,待它渐变稠快好时,倒入调味品和切细的榨菜末。这一碗毛豆也极可口。
一俟这阔板毛豆涌朝(“涌朝”者指供应最多、最便宜的一天),不妨多买些,做“毛豆荚干”当休闲食品吃。先洗净煮酥,倒掉滚水,留少许,再加盐颠簸它,让豆略有咸味。以后曝晒三四天(要吃酥软的少晒,想吃硬香的则多晒)。这是我童年时最佳的零食了。那毛豆荚干味鲜且香,耐嚼,耐品。小孩子在自己手工做的、专放零食的香斗里放上一
些剥掉壳的毛豆,便可极满足了。周庄著名的民俗———阿婆茶的茶桌上,这个泥土气息浓的物品最受阿婆们的欢迎!
它曾是我爸酒桌上常见的下酒菜。苏州人家为什么常把初生的婴儿昵称为“小毛豆”“毛毛豆”?刚剥出壳的毛豆剔透的翠翠,绝嫩的香香,这样的美只能由最纯洁无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