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佛在武则天朝达到鼎盛
古天竺(今印度)国王阿育王笃信佛法,广为传播,让恒河流域诞生的一种地方性宗教发展为世界性宗教。他将释迦牟尼的真身舍利分为八万四千份,派僧众信徒持佛经与舍利到国外布道弘法,其中有19份传到中国,法门寺的舍利就是其中之一。
法门寺创建于何时,正史不载,散见于佛教徒的记载、法门寺历代碑石和传说。佛教徒在记叙过程中,往往将佛教传入我国的时间追溯的很远,像法门寺始建于东汉桓帝时期的说法,就不大站得住脚,因为佛教传入中原汉地的时间为东汉明帝时,当时是作为一种“方术”在宫廷流行,东汉出家的僧人也就严佛调一个,所以东汉时期建寺就不切实际。学术界目前几种观点,都把法门寺的创建集中在北魏、西魏,大概在公元5世纪末到6世纪中叶这段时间。
法门寺这个名字,正是由唐开国皇帝李渊改定。公元631年,法门寺突遭火灾,修缮塔身工程中,岐州刺史张德亮听闻“法门寺塔舍利30年开启一次,开则岁岁丰收,政通人和”,于是上奏请求开启,唐太宗当即准奏。不过当时仅在寺院内供人瞻仰,并未运到长安,留下了盲人复明、佛光四射等传奇故事。法门寺地宫第一次在唐代打开了。
30年刚过,高宗李治便于660年将佛骨舍利从地宫请出。他是佛教的忠实信徒,当时某些佛经的翻译中,为避太宗李世民的讳,曾把“世尊”译为“圣尊”,高宗知晓后说道: “佛经之言,岂当避讳”,敕令改正。他首开皇帝迎佛骨入宫供养的先例,将其迎至长安大明宫和洛阳明堂虔心供奉,直到662年送还佛骨,历时达两年多。当时还是皇后的武则天,出了个别出心裁的主意,按中国的风俗,造了小巧的金棺银椁用来放置佛指舍利。佛骨送回地宫后,法门寺得以大兴土木兴修一番,据记载此时已有二十四院并存的浩大规模。
武则天登基后,崇佛更是历史闻名。她与佛的缘分渊源深厚,其母就非常虔诚,对她影响很大。感业寺为尼3年,青灯古佛难掩万丈雄心,据说她因此参透了政治与宗教间的关系。以女子之身荣登帝王宝座,武则天在儒教中难获支持,“李家”道教也缺乏说辞,称帝的合法性大概只有佛教才能提供给她了。于是有僧人投其所好,689年一部《大云经》应运而生:“佛告天曰:我涅槃后……故现女身,为自在主……”把武则天比作弥勒佛降世,惹得她龙心大悦,并将《大云经》颁布天下。
女皇对于佛教也鼎力反哺。在一贯的“排座次”问题上,她改变了初唐时尊道教的政策,明确宣布:今释教在道法之上,僧尼处道士、女冠之前。此外还在各地大修佛寺,主持大规模的译经活动,在龙门石窟开窟造像,著名的卢舍那大佛据说是以她的真容所塑。一时佛教的地位如日中天。
在皇权的庇护下,法门寺也有所发展,开始有高僧大德驻寺,在皇家的“御用寺院”中地位仅次于洛阳的白马寺。704年,武则天下令奉迎法门寺佛指舍利入宫供养。主持仪式的法藏和尚,便是以后华严宗的创始人。有文献描述当时迎佛盛景,“万乘焚香,千官拜庆”,沿途的幢幡宝盖源源不断,为此武则天高兴地捐绢1000匹,并供奉出自己的御用龙凤绣裙一条。但次年未等送回佛骨,女皇便在宫廷叛乱的忧思中离世,这次也是她生前最后一次礼佛。
折射儒释道之争
东汉年间佛教传入中国,作为一种外来文化,佛教本土化的过程一开始就面临着强大的文化阻力,伴随着与中国土生土长的儒、道教的“夷夏之争”。比如三国时期,道教中人写出一本《老子化胡经》,称老子出函谷关后去了印度,转世为释迦牟尼,教化胡人。佛教徒也不甘示弱,后来编了本《清净法行经》,称释迦牟尼派了三个弟子来到中国,他们的名字是老子、孔子与颜回。双方都指责对方的是伪经,这段公案曾数次对簿公堂,而最终裁决人往往是当朝的皇帝。
818年,唐宪宗李纯第五次迎佛骨。法门寺至长安的三百里漫漫长道上,处处筑起高台香刹,进入长安后,被人恭抬的舍利宝刹几乎是从人群的头顶上过去的,场面之盛大超过祭天仪式。有人为其倾家荡产,献儿献女,还有人甚至砍断胳膊,焚烧头顶,以示虔诚。上至皇帝高官,下至世俗百姓,无不陷入了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宗教迷狂。
刑部侍郎韩愈作为一代醇儒,按捺不住忧愤之情,毅然上书《谏迎佛骨表》一文,鲜明反对佛教。他提出所谓佛法不过是“夷狄之一法”,并不符合君臣之义父子之情,佛身舍利是“朽秽之物”,应该投之于水火,他在文末大无畏地声称如果佛祖能就此降灾的话,就让灾难都加诸到自己身上。宪宗读罢大为震怒,一度准备将韩愈杀之而后快,最后在群臣力劝下,将其贬到潮州作刺史。赴任路途跋山涉水,困顿不堪,也催生了韩愈那首名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唐宪宗此次迎佛骨一是循旧例,二是为了稳定政局,也暗含为个人祈福延寿的念头。这位打造“元和中兴”的皇帝治理朝政每每宵衣旰食,健康状况极差,年仅40似感黄泉路近,韩愈提出的灭佛理由之一是历朝侍奉佛教的帝王都享年短促,当然戳到了宪宗痛处。不过韩愈到潮州后,还写了篇《潮州刺史谢上表》,表达忏悔哀求之意,给后人留下了话柄。而他在潮州与大颠和尚惺惺相惜的交往,一度被佛教人士传言为韩愈皈依了佛门;韩愈一离开潮州,当地的灵山禅院便立起一块石碑,上书伪造韩愈所作的《与大颠三书》,对大颠言必称“师”等。可见当时佛门对舆论战的重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