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剧社来了新高参
月考一天天近了,新星剧社的活儿却多了起来。据说是赞助人看好新星剧社,要校长“叮嘱那些才气初绽、朝气蓬勃的孩子多排好戏,不要担心经费”。包围编派说:“话说校长一听,喜得屁滚尿流,一迭声说:‘我们亟须倾全校之力,办好新星剧社,随时准备着汇报我们的优秀成果!’”熊晓科看了“说书先生”包围一眼:“你呀,又‘黑’校长。有这个贫嘴的功夫,怎么不回剧社帮我们分担点活儿?”包围抖抖脚,悠闲得很:“我刚参加完复赛,99.9%能进市里的决赛,不好好准备怎么行?又不是只有演戏才能‘报效母校’。我如果进了国家队,校长她老人家,一样能笑成一朵大王花。”
剧社来了新的高参,改由专业对口的薛芝麓老师来负责新星剧社。薛芝麓是桑实大学中文系的硕士,专攻戏剧。这学期教高二(2)班的语文课,属于学校的少壮派代表。这学期初,(2)班有一对男女学生手拉着手,跑到他面前,羞答答地表示想语文课上坐在一起。他潇洒地一挥手说:“一句话!”让其他班级艳羡不已。“这些小孩的感情不稳定,都是小狗小猫的爱,下一秒可能就分手。”薛芝麓说。
薛芝麓召开全剧社会议:“圣诞大戏定了《不可儿戏》对吧?你们接着排。但是,春天校庆那个大戏你们想过演什么吗?校长催着我,要马上立项的。”白煜杰一听,创作热情很是炽热,说:“要不,我们春天来个原创大戏吧,让人耳目一新!”薛芝麓倒是很平静,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说:“原创固然是极好的,但时间紧迫,你们学业也重。集中力量写新戏,成本太高了。倒不如‘老瓶装新酒’,省力又讨好。”
嵇畿不解地问:“经典小说改编剧本?不会是祥林嫂那一类的吧?”卫思康不屑地说:“你有怀旧的雅兴,别人可没有!我倒是考虑改一下经典武侠,比如《倚天屠龙记》,我的最爱。或者吸血鬼什么的,现在也很流行。”
薛芝麓笑笑说:“我看你们变成了脱缰的野马,再跑下去要到悬崖边上了。大家快想想啊,寻找适合改编的小说,古今中外长短不限,我今天只要你们想三个,完成了任务,咱们就散会,我请你们吃‘可爱多’。”
一群人围着熊晓科,让她做代表为大家想几本书。熊晓科不推辞,说:“如果要改剧本的话,我最中意法国女作家柯莱特的中篇小说《琪琪》,当然还有一些‘瓶里有陈酿’的小说。”思康不等她坐下就“噌”地跳起来,说:“那个,这本书就算写得再好,再有特色,肯定会被人家批评没有正能量……春季大戏,赞助人要来观摩。还有很多专家和领导呢,让他们看看桑实的新星剧社精神风貌。”
熊晓科有点尴尬,她挑作品的时候,满脑子想着琪琪家的客厅怎么布置,她和加斯东打赌时是一副什么神情,吵架时脸上的妆怎么化。姨婆教琪琪餐桌礼仪的那段,舞台灯光应该怎么打,又该怎么分割空间……哪里还会考虑“正能量”的问题,更不会有闲心去想,一旦演这样的戏,对卫思康的“仕途”有没有影响。
嵇畿见卫思康的过于保守,也不太满意,他低下头,悄悄对熊晓科说:“你知道吗,行为经济学里有一个‘前景理论’,说的是你赚了的时候,就特别小心,见好就收,怕的就是一步棋没走好,满盘皆输。你看,卫思康好不容易当上头儿,有一个华丽舞台,可以秀自己的领导能力和文学才能了,他就不肯冒风险了。”
薛芝麓摇摇头:“熊晓科,你说‘瓶里有陈酿’的小说绝佳的改编珠玉在前吗?”熊晓科点点头:“《黑桃皇后》有歌剧,还有电影,《半生缘》有电影和电视剧,《艾菲·布利斯特》也在德国一再翻拍,最新版电影是2009年,带着女权主义的视角来看故事。”薛芝麓倒认为,《半生缘》一直被主流文学评论界低估。可能它是不及《金锁记》《红玫瑰与白玫瑰》那样让人惊艳,但也是很有张爱玲特色的作品。那种人生被琐碎生活羁绊、蹉跎的苍凉,很适合由“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少年来演绎。何况上海的中学生,演上海作家的作品,本来就是亮点。薛芝麓和熊晓科谈了半个小时,熊晓科心服口服,竟然还说出:“薛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这种日本励志漫画里的话。这样一来,改编《半生缘》,就是民心所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