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帆斋”是我书斋名,无甚深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行挂历,我不选美女风景、生肖名画,而专挑寓意“一帆风顺”六张帆船图案的,故名。
现今,我的一天时光,基本上在书房度过。退休回家后,一大动作是把原先1.6米的大书桌和外面买的电脑桌请出送了人,定制了具有原有功能的两件家具。但那决非重复,而是增加了特定的书架部分。写字台缩小到1.1米,增加了一个1米宽、1.4米高的书架。电脑桌除了脚可伸进之外,右侧和桌肚里侧都成了书架。书籍只有立起来,才方便查找。当年我制作四壁书橱,前后两层,后层各加了块5厘米高的搁板,就像拍集体照后排人站在凳子上,书脊上的书名便露脸了,一目了然。
我喜欢购书,工资大部分都交给书店。那时还有内部书供应,我中意《邱吉尔回忆录》《第三帝国的兴亡》和《摘译》等。中外文学名著是不可少的,后来逐步将主题集中到文史方面,买的都是初版书。每本只有几角钱的《走向世界丛书》《唐宋史料笔记丛刊》,便宜得让人不可思议!一套《佩文韵府》或《辞源》,只有40多元,买得早啊!从旧书店淘来的几百册《丛书集成初编》,又配了一本专门的《目录》,都是几角几分的。后来按图索骥再配新版的,价钱就论元或进两位数了。
当年买书时,曾有一念想:留着退休后慢慢看。现在真的到了这样的时刻。退休后坐在书房里,东翻翻西翻翻,如同旧侣约会;整理来整理去,就似重入新居。我还喜欢将报刊上有关的评论,剪下归入相应的书本,相互对照,便获全貌。
我书房里另一特色是剪报多。半个世纪日积月累,蔚为大观。从“文革”开始,我收藏了刊有全部《海瑞罢官》讨论的《文汇报》;偶一机会觅到“文革”前《光明日报》合订本,我把《文学遗产》《史学》《东风》副刊等专版,撕下归类剪贴。剪报必须归类,才方便查找使用。我以作者为序,按姓氏拼音排列,作成剪报夹。我对岁时节俗有兴趣,又按24节气和传统节日为类别,搜集相关剪报。我是上海人,报上关于上海前世今生的众多大小文章,集中在一起,俨然成一专题资料。如欲写篇小文章,材料应有尽有。现在有了互联网,百度一下更加方便。但我翻阅自己的剪报,有时更觉得心应手。退休后喜欢上了书画,一段时间常去观看各种拍卖会预展,索取了《拍卖图册》,回家后也按书画家分门别类,与相关画册对照起来,易窥全豹。剪报是剪刀加浆糊,本是个简单劳动,匠工伎俩,但边剪边读边思,也成了个技术活,对我学习写作助益颇丰。
我年近古稀,要读完书房内的藏书,尚属不易,再加上网上那个庞大无比的“书房”可供我选用,故我近年买书减少,非但不做加法,还大做减法,这很重要!我采取两方面措施。一是将有关资料通过扫描制成电子文本,腾出空间,一个活动硬盘足抵你半个书架。另一是将余生不可能再用之书,送掉卖掉。总的目的是让晚年居住更为舒适。
终老之计,人人考虑。南朝沈约钟情郊居,“以斯终老,于焉消日”;宋代陆游“一扫万钱食,终老稽山旁”;郭沫若“实想在西湖终老”,我的夙愿如文题所云:《终老“六帆斋”》。能拥有一间朝南的自有产权书房,吾愿足矣!
十日谈
我的书房
明起请看一组《出国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