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蓬莱人,常吃的那碗儿蓬莱小面,不是简单吃的一碗汤鲜面滑的小面,而是一份淡雅的风情、一份厚重的历史、更是一份凝结了几代人情感脉络的美食情结。
在我的记忆里,蓬莱小面有一个十分有趣的传说。传说民国时期,其传人衣福堂制作的蓬莱小面非常有名,人称“衣福堂小面”。当年民国时期衣福堂面馆,位于古登州钟楼南,主要经营海鲜福山大面。一天晌午,进来两个客商,说要碗大面,可当时面馆就剩下一个面坯了,灵机一动,衣老板把一个面坯分成两半,用加吉鱼勾芡做卤,两位客人吃完后,大呼好吃。食客门庭若市。从此,蓬莱小面广为流传。不过衣氏制作的小面做工及用料很是考究,每晨仅售百碗,引得蓬莱城里及外来的人一时以吃不到衣福堂小面为憾事,小面却因此名声大震。想来衣氏颇有经营之道,投来今世,很可能因蓬莱小面而发家致富。衣老板作为创始人,不断创新,才形成独特的蓬莱小面。
蓬莱小面,首先是小。玲珑小碗,只盛得一两,细长柔软有筋道。做好小面,和面是颇见功夫的。用水和面时又加了碱水揉匀,秋冬季还要把面团用湿布盖好,叫“醒面”,这样调制的面,柔中带韧,韧中见柔,颇为耐摔。拉蓬莱小面的师傅,如耍魔术般,手中一个柔软面团,三拉四摔,几个回合,一个面团即被摔成百条细细软软的银丝。
如果小面算得十分,“摔面”可占三分,卤即得有七分。正宗小面的卤都是用当地叫做加吉鱼的一种海鱼熬汤调制,十分鲜美。但现在加吉鱼已大为减少,只好用其他海鱼来熬汤,味道则要逊色很多。汤再用绿豆淀粉勾芡,配以发开的木耳、酱油、精盐、绍酒、香油、八角、花椒等作料,待汤烧开时,再加入打散的鸡蛋、撒上青蒜末和切碎的鱼肉丁,一碗面条柔韧,汤卤鲜美,热气腾腾的蓬莱小面即大功告成,不及下箸,已是垂涎三尺,实是海滨风味的佳肴。
蓬莱人吃蓬莱小面的时间有讲究的:一是要赶早,市民都会选择面卤出锅的第一时间到达,赶的是头锅鲜。因为那时的卤热汤鲜,浇上刚过水的面条,是口味搭配的最佳时刻。所以在春夏一般都是早晨五点多就到,吃完后或是去海边散步,或是再回家睡个回笼觉。吃小面有“面码” 相配。四五个小菜,免费供应,清新爽口。一份切成碎丁的腌疙瘩头,一份用老抽调制的韭菜末,一份榨菜丁,一份辣椒酱。食客根据个人的喜好选用,咸淡相配,鲜美相添。
走出蓬莱的人,蓬莱小面永远是独居异乡的人心中解不开的情结。台湾前“行政院长”、“总统府资政”孙运璇,生于1913年,山东蓬莱人,相传其病重期间,不思饮食,唯想念家乡的“蓬莱小面”,周恩来总理听说后,特请胶东厨师在北京做好之后,派专机绕道香港送至医院,孙运璇先生收到后泪流满面,和泪吞下了面条,对周总理的恩情感激不尽,一碗“蓬莱小面”勾起了离乡游子的多少眷恋之情!
记得苏东坡曾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那我宁愿说:日食小面三两碗,不辞长为蓬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