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个微信群,里面是天南地北的同行,随时可以聊聊教学、科研的感想。最近发现,群里好几位所在的单位都张罗起了“慕课”,也就是要把几门精品课程放到网上去。有的小伙伴就吐槽:这和以前的电视大学本质上大概没有太大区别。
的确,两者相比,以“慕课”为代表的网络课堂似乎无甚突破,只是播放方式更贴近“碎片化”的潮流。美国专栏作家Jack Smith IV就指出:“不少‘慕课’都代表了讲座式课程的弊端,并将其放大到了互联网的规模:缺乏积极参与,学生得不到足够关注……独坐在电脑前看视频和在阶梯教室听课的唯一区别就是,你需要关闭浏览器而不是从后门溜出去。”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正因为易于传播的特点,学问之门向更多人敞开了。“教育平等”不再是空谈,甚至名校也不再是千里之遥。在上海,我可以睡前听牛津、耶鲁的名教授讲历史、法律课程,有疑问还能联系几位助教解答。这是大学的公益奉献与互联网的畅通无阻共同营造的福祉。
对大学自身而言,网络课堂既能展现某校某院某系某学科的教学硬实力,那促进同业的良性竞争也就顺理成章了。毋庸置疑,不用再为了招生在微博上互相揭丑,在暗地里各使阴招,找最好的老师,上最精彩的课,给莘莘学子看一看,再比一比,这不正是最好的招生广告吗?更重要的是,学校因此会开始重视教学,至少在中国,这不啻为纠正“科研压倒一切”的良策。
回到“讲座式课程的弊端”上来,我倒不觉得这是“慕课”独有的。线下生活中,中国大学的课堂里,积极发言、爱与老师交流学术的学生本就不多,何况屁股坐在课椅上而心思全系于iPhone屏幕的大有人在。相比之下,打开“慕课”软件的用户,好学的热情绝不会逊色。这不恰是《大学》号召的“必先诚其意”吗?
我所担心的倒在于网络课堂的用户可能有始无终,因为他们从“慕课”里得不到文凭,而实体教室内很多人之所以身在曹营心在汉,又是因为他们认定可以混到文凭。显然,从经济角度讲,要本已付出大量人力物力用于制作“慕课”的大学再给用户发文凭,不现实。每家大学提供的网络课程也不像校园内修读计划那样全面,考试也无法确保闭卷。即便网络课堂这个平台有文凭发,社会也难以承认,招工单位也不会买账。所以,“慕课”要让人不仅“慕”于一时,且能一“追”到底,丰富课程功能,对学习中的用户加强辅导、督促,固然重要,关键则在于明确这一新型教学体系本身的社会价值所在:到底是搞场技术配学术的走秀,玩玩罢了,还是真心诚意通过网络把知识的力量传递给更多渴求精神自由的人们?如果是后者,那等待“慕课”的显然是任重道远,而一旦能提高全社会对它的认知度和接受度,趋近甚至达到实体大学教育的那种水平,就会启幕知识史上的一场空前变革。
这一切,渺远如梦想。可是,人类能创造出今天的文明,不正是追寻梦想的成果吗?我由衷看好“慕课”,期待它能将大学精神焕发出科技时代的人文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