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北海很陌生,一直以为它在我国北方某条水域,其实是南方边陲的一座小城。那高高的棕榈,翠翠的芭蕉,浓浓的香檀,将她装点得美丽而精致。
入冬时节,我玩罢海口坐一夜渡船抵达广西辖内的北海市。出得码头,跨上三轮车,直奔名闻遐迩的“北海银滩”。此滩号称神州第一滩,近身一见,果然让人惊艳。一片宽阔且绵长的沙滩银光耀眼,似皑皑雪原铺垫在蓝色海边。我舍不得穿鞋践踏,忙不迭脱去鞋袜,让脚掌轻抚细沙,顿感软软的,柔柔的,就如在精白面粉上信步,脚心有一股馨馨暖流直透胸房,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火红的朝阳升起,引来沙滩喧腾。我在岸边小亭吮吸椰子,目光移向海面,蓝天白云下三三两两的游船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些船大都为渔家人的小木船,还保留着旧式的撑篙和摇橹。它们渔汛期出海捕鱼,旅游季供游人兜风逐浪。此刻,我的面前就有着六七位老渔民在候客。其中的5号船主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翁,他干皱的脸上长着两弯慈眉。他的船跟他人一样苍老简陋,因而在其他船渐次被游客租出后,只剩下他的船孤零零地无人问津,但老翁似乎并不以为意,悠悠地吸着烟,凝神注视着远方海上的动静。见此我不免疑惑,难道身为一个打鱼人还没看够大海吗?我不由想起海明威《老人与海》中的情景,那位叫“圣地亚哥”的老头,他独自驾了艘小船,在墨西哥湾打鱼,辛劳80多天连一条鱼都没逮着,但这并未影响他对海的深情,依然每日与海浪相依,和沙滩为伴,无怨无悔。眼前的老翁和那位老头,是何等地相似哟!
不多会我对老翁说,坐你的船让我玩玩水好吗?岂料他却说,他的船是艘漏水的破船,不可载客!我诧异:“既是破船,干吗傻守着?”老翁答:“我在等一个人,她会从远途乘轮船过来,就在这两天了。”
原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一位从北方过来的年轻女作家,在老翁家借住了一月,手上常捧着一本《老人与海》凭窗眺望大海发呆。一天,她兴致勃勃地跟老翁讲小说里的故事,谁知他听了却冷冷地说:“这不稀奇,我的经历比他惊险得多呢!”一句话使作家恍然,产生了想写写他的念头,于是相约隔年再来银滩……
仅踏沙滩,不沾海水,此行会留遗憾。今日水温26摄氏度,正好给我过一过泳瘾。当我正欲跃身入水,背后传来一女子声音:“先生,您游泳要不要我陪陪?”游泳也用陪?倒蛮新鲜。记得某年和妻在迈阿密海滨浴场度假,曾遇类似的“宝贝”的骚扰;那沙滩上五颜六色的所谓情侣帐篷,有些便是她们的交易窝。老翁告诉我,这儿的陪泳女大多来自外地山村,有夫妻俩搭档的,也有独个儿的。说来作孽,她们整天在海水里浸泡,不少人患上了皮肤病或关节炎。
此时天色骤变,狂风大作,波涛翻涌,弄潮的人儿纷纷上岸,我想,在这纯净之地,任这些脂粉气弥漫、玷污,总不是味道吧。不知哪天能还银滩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