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小溪一直走,突然发现峡谷一侧的崖壁有一个石灰岩洞。“我们进去看看吧。”他说。她皱着眉。“我不想去。”“来吧,就看一眼。”
他从双肩包里拿出手电,走进了洞穴。她很不情愿,可只得勉强和他走了进去。洞里面很宽敞,但冰冷潮湿,地面也很滑。蝙蝠在手电的光柱里掠过,水滴不时从洞穴顶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们继续往纵深走去,直到抵达一个三岔路口。
“好了,我们看过了,”她说,“回去吧。”他看了看左边的那个分洞,说:“再往里走一点。”
她用泥巴标出一个箭头,指示他们的返程路线,然后跟了上去。这个岩洞有很多分洞和隧道。在每一个转折处,她都做了标记,但返程之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他走得很快,她尽力紧跟才能跟得上。
“等一下。”她说。他不耐烦地停了下来:“怎么了?”“你想找什么?”“我不知道。”“这里有些瘆人,我们回去吧。”“再过几分钟。”
他又转了一个弯,却不小心绊倒了。手电脱手而出,在地上翻滚,跌进了一个岩石缝隙里。洞穴里立刻变得黑暗,寂静。他跪下来,伸手去探寻手电筒。
“倒霉。”他说。“你没带火机吗?”“没有。咱们贴着墙,往回走吧。”
他们一点点地往回走,墙壁上黏黏糊糊的,可能是苔藓也可能是蝙蝠粪便。在黑暗中,很难判断距离。他们走了很长时间,感觉就像是在绕圈子一样。两人心里都不由恐慌起来。
“我们得停下。”她说。“我觉得快到入口了。”“我们要迷路了,让我想一下路。”他不情愿地停了下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已经到了第一个分洞那里,”她说,“你觉得呢?
黑暗中,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最近你总是做事不计后果。好像你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他嘟囔着:“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出去吧。”
他们在狭窄的通道里摸索着走了很长时间,又到了一个空阔的分叉口。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只好坐在湿冷的石头上,听着岩洞上壁的水滴答滴答落下来的声音,还有他们气喘吁吁的呼吸声。黑暗的环境让人不安和紧张。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想起他的种种不是,她突然无名火爆发了。“要是我们活着出去,你必须得多洗些碗碟。”她说。这话在黑暗中听起来突兀怪异。他不自觉地走近她。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出她的表情:皱着眉,揉着额头,瞪着眼睛。“什么?”他问。“刷碗。”她说。“我不愿再当你的清洁工了。”他厌倦了她的唠叨。“地不都是我拖吗?这你怎么不说呢?”“还有呢,你太不讲卫生了。”“体味问题是遗传的,还因为饮食。你做饭葱姜蒜放太多了!”“但你可以勤洗澡啊!”“让我像你那样?一天洗四五遍脚?你有强迫症!”“我讨厌你妈!”她叫喊着说,“她不喜欢我。但我从来没说过。你也从来不替我说话。”“她确实不喜欢你。她还不想让我娶你呢。但我没有听。我也总是护着你。看来是我错了!”然后,他们陷入了沉默。岩洞里又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一天过去了,两天。几次盲目的探索被证明是无效的。食物耗尽了,水也没了,喉咙渴得难受。现在,连壁顶滴水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他们都懒得说话,渐渐陷入了绝望。
她思索着是否因为他浪费了自己的生命。他怀疑着自己结婚是否太早。他们都困惑于如果幸存下来,两人的关系会如何发展。无论是继续还是结束,情况必然都和以前不同了。时间流逝,他们越来越虚弱和绝望了。
“让我们最后试一次。”她说。他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只是点点头。他们用最后的力量扶持着在洞里艰难地走着。大约过了一小时,他们停了下来。“算了吧,”他说,“我们永远出不去了。”
恐惧感在两人间传递,他们无能为力黔驴技穷了。或许到了放弃的时候。为什么?是因为疲倦,还是畏惧?似乎都不重要了。
“听!”她说。“什么?”“嘘。听到吗?是水声。”“我们没少听水滴的声音啊。”“不是水滴,是水流。我想那是溪水。我们一定在入口附近了。快走吧。”
他们沿着墙壁前进,直到黑暗被炫目的光线刺破。他们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阳光奔去。松枝的味道扑面而来,冲动的惩罚结束了。他们还不敢相信,眯眼看着眼前的情景,然后又面面相觑。黑洞已经被抛在了身后,隐藏的真相又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微笑浮上了嘴角。他扶着僵硬的脖子,也回报以微笑。他们步履艰难地走向停轿车的山脚开阔处,开上车回家去了。
那夜他刷了碗,她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两人没吵架,而是相偎而眠,甜蜜地进入梦乡。
哪位哲人说过,有时候,婚姻就是一场互相携手的旅行。在这场黑洞之旅中,谁不是在磕磕绊绊中行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