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中各大唱片公司层出不穷的合集套装(被乐迷们戏称为“包子”),在让初入门者无需花费太多时间和金钱便能建立起基本唱片储备的同时,也常会让像我这样早已热衷于收集唱片的乐迷犹豫不决。为尽量避免选择障碍,与自己约法三章:在艺术品质有相当保证的前提下,首先考虑那些有故事的“包子”。前不久收到的这套《迪卡之声:单声道年代》,无疑符合这样的标准。
在录音技术日新月异的当下,“单声道”这个词或许会吓退不少乐迷,然而对唱片历史稍有了解,便会明白即使在“单声道”时代,迪卡公司的录音依旧代表着当时最高的水准,其标志性的自然、生动的音效在那时已渐渐形成,这正得益于迪卡在“二战”期间因军事所需而研发的“全频录音技术”(ffrr)。
那时,应英国空军海防司令部的要求,迪卡的团队开发出一种能辨别出敌军潜艇高低频率的设备,其频宽响应可以从40赫兹一直到14000赫兹。当这项先进技术而后被用于唱片的录制,人们梦寐以求的“高保真”一词也就变为现实。“全频录音技术”的产生开启“迪卡之声”日后数十载的传奇,唱片封面上出现的“耳朵”商标也与ffrr字样一起成为高品质录音的象征。
如果说对于ffrr时代迪卡辉煌成就的向往,以及对于出现在这套合集中的安塞美、贝努姆、克纳佩兹布什、克劳斯、埃里希·克莱伯等老一辈大师们那些历史录音的珍视,是让我不假思索收藏它的源动力,那么当听完整套唱片,更不禁感叹于当时的迪卡在作品选择和艺术家启用上的不拘一格。虽然合集中的53张CD或许仅占当初LP发行内容的一部分,但编辑者在保留原始封面的同时,亦试图延续当年的这一鲜明的企划理念,选入诸多平日难得一闻却又很是耐听的佳作,而一些在当年名噪一时,如今却鲜少被人提及的演奏家和重奏组的名字,也重又现身其中。这些绝迹已久的优秀录音的再版,更成为这套唱片的又一重要价值所在。
在我看来,像这样一套对一个重要时代致以敬意的合集,内中的唱片在记录下大师名团演奏风采的同时,更承载了一段难以复制的历史,这又是迪卡走在同行前列的录音技术和与之保持长期合作的艺术家们共同造就的。其中安塞美指挥瑞士罗曼德乐团录制的斯特拉文斯基《彼得鲁什卡》,成为迪卡发行的第一张12英寸LP唱片;亨德尔《大协奏曲》的指挥伯伊德·尼尔,当年则因与迪卡的合约放弃了医生的事业转型成一位全职指挥;作为作曲家布洛赫最爱的自己作品的诠释者,葛利勒四重奏组在这里录制了他的全部四重奏;因对福雷音乐的诠释而受到法国政府嘉奖的女钢琴家凯瑟琳·隆,也将她对这些作品的感悟留在ffrr时代的迪卡;小提琴家阿尔弗雷多·坎波利演奏的克莱斯勒小品,真实反映出他总是力图让手中的乐器尽情歌唱的演奏风貌。如此或见证了迪卡自身的发展历史,又或印证作曲家与演奏者间密切关联的故事,在这套唱片中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