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负笈挪威。那时,我刚在国内考出驾照,没有上路经验,只是为即将到来的新生活铺垫。
在挪威,如我这般持有国外护照者,报名后可免去驾校训练等环节,直接参加路考。与国内驾考不同,挪威没有小路考,只有大路考,这与该国地广人稀、车位宽敞不无关系。“国产驾照”虽不能全盘接轨,但也能享些许“最惠国”待遇。
首次路考的考官是位名叫卡莉的中年女士,寒暄后我们出发了。我所在的特隆赫姆市是挪威第三大城市,陆地与丘陵连绵起伏,不一会儿就驶出了城区,迎来盘山公路。狭窄的两车道,我开得小心翼翼。卡莉面色冷峻,不时看看车窗和后视镜,在一张卡片上写写划划。遇到一个中央转盘,我突然发现前方有车打着方向灯驶来,仓促间踩了刹车。“差不多了,我们返回吧。”卡莉平静地说。
车子一停稳,卡莉递给我一张纸片,上面填满了挪威语。“我很遗憾,你无法通过”,卡莉耸了耸肩说。她的英语如同我的车技,却对着小纸片上的记录,逐条向我解释:“开车时车位不正,刹车总是太急,过转盘时没有避让……”
就这样,第一次驾考铩羽而归。
考试没通过,我联系驾校,希望能找个教练。挪威人工费昂贵,聘请一个教练,一小时要1000克朗。罗伯特成了我的“师傅”:他三十开外,高大魁梧。第一堂课是在附近的街区练转弯刹车。他为我把脉诊断:刹车不看后视镜,转弯或直行时没有遵行“右手法则”。“右手法则?”我不解地挠了挠头。“无论直行或左转,都必须让右边来车先行。”他顺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三岔路口,三辆轿车正按“右手法则”井然有序地挨次通过。面对异国他乡的交通法规,我一脸茫然。在罗伯特的建议下,我从图书馆借来“驾考圣经”:《如何在挪威搞定驾照》,开始恶补。
经过一番“强化训练”后,我又上路了。这次考官是个可爱的老头,满脸络腮胡子,外加皱纹和微笑,一路上乐呵呵地与我聊天。夏日的午后,天空骤然下起了雨,我打开雨刮器,一丝不安袭上心头。车到陌生的城市副中心CYD,出现多条岔道,我不辨地名开错了路。“没关系,人在车上,总能回去”,考官安慰道。“变右道,返回特隆赫姆”,也许怕我没看清路标,他给出了操作指引。我正要踏油门,车“噌”地一声,一个急停。原来,老头猛踩了刹车。“刚才变道时,旁边有一辆卡车,你没有察看盲区,危险!”老头脸上的皱纹凝聚了。不用说,这次我又收到一张“差评”卡片。
接二连三的“折戟沉沙”使我沮丧,要在这个北欧国家获得一纸Pass,真的是太难了!按照我现有水平,如果只靠驾校学习,既旷日持久,还要大把掏钱。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根据交通法,如果找到一名有五年驾龄的陪驾,“菜鸟”也可以上路。于是,除了偶尔师从罗伯特训练,我还花了不到三万克朗淘了一辆二手“欧宝”,自备座驾,多试身手。而学校里的环境工程师斯文尓,行政秘书阿尔妮卡,还有学长朋友,甚至远道而来的访问学者,都成了我的义务陪驾。
半年过去了,经过差不多百余小时的“摸爬滚打”,我对周边的交通及环境已烂熟于胸,安全意识也今非昔比。终于,最后一次考试,顺利地通过了检验。
“John,你很会观察镜子!”女考官微笑着递给我一张曾令我忐忑不安的卡片,不过这张卡片几乎空白,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挪威字“Bra(好)”。
一周后,我收到了交通局颁发的挪威驾照(欧洲通用),一张粉红色的纸片。正面印着个人信息,注明:有效期100年;反面还颇为浪漫地写着一首小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