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转发了一段“幼儿园涉嫌虐童”的视频,微信家长群里炸开了锅。视频只有短短两分钟:家长不停地质问老师“为什么把孩子关小黑屋,为什么不让孩子喝水”,老师还没说完“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就被家长打断,视频末尾还出现了家长和老师的肢体冲突。
这所幼儿园距离我家孩子的幼儿园并不远。微信群里,家长们一边表达愤怒,一边庆幸自己当初选对了幼儿园避免孩子受委屈。也有家长话里藏针,暗示群里的幼儿园老师和园长,“如果咱们幼儿园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闹得一定比视频里的家长还凶”。
视频里没有出现老师虐待孩子的镜头,但并不影响它的传播,社交媒体上,它成为本地的一个公共话题。“虐童”只是家长一方之词,而家长也是无意中从孩子口中得知“真相”,甚至有家长担心孩子不敢说实话,“诱供”孩子“你不说实话会被警察抓走”。园方承认老师偶尔态度可能过于严厉,但绝不会关孩子进小黑屋。
这是一所收费昂贵的高端幼儿园,采访归来的同事私下感慨,即使幼儿园调取了视频监控,家长也会质疑视频的真实性,这起纠纷估计也会成为“无头公案”,家长对孩子被“伤害”过于敏感,也不鲜见,否则,我们的那个家长微信群为何会炸锅?
孩子的事儿比天还大,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夸张。关于孩子的事儿只要风吹草动,家长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尤其幼儿园的孩子,当他们没有能力完整复述事实时,“绝不允许孩子受半点伤害”成为很多家长的口头禅。
这话听起来一点儿错都没有,但是揆诸现实,我们对“伤害”的界定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一个朋友说起孩子当年因为不好好吃饭,经常被幼儿园老师批评,有一次老师强迫孩子站在教室门口把饭吃完后才允许他坐下。孩子回来“告状”,朋友打算找老师理论,但家里老人说,“好歹把饭吃完了,这也是好事。”人是铁饭是钢,在老人的观念里,吃饭才是大事,至于坐着吃还是站着吃并不重要。而在“绝不允许孩子受半点伤害”的现在,有几个家长能忍受老师这般对待孩子?
孩子吃海鲜过敏,老师逼着孩子吃海鲜,这是伤害;孩子挑食不吃青菜,老师逼着孩子吃青菜,这算不算伤害?在“伤害扩大化”的家长眼里,“逼着孩子吃青菜”惹孩子不高兴,恐怕也是一种“伤害”。挑食虽不是好习惯,但孩子也有不吃青菜的自由和权利啊。别以为我说的例子极端,我确实见过孩子挑食引发了家长和幼儿园老师间的纠纷。
视频里的那个“涉嫌虐童”纠纷并没有结束。两天之后,又有人在朋友圈里转发,“如果你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别动不动就投诉,没人故意去慢待你的孩子,那些忙碌的幼教也是有梦想的年轻人……”这段“鸡汤”般的话是不是幼儿园的“高级公关”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孩子永远都是一个“沸点”很低的话题。虽说新闻里曝出过很多“幼儿园虐童”的丑闻,但并不是每一起被家长贴上“伤害”标签的纠纷都带有“虐童”的性质。保护好孩子,也要警惕以“保护孩子的名义”把伤害扩大化。
对伤害过于敏感的人,不会成为成熟的人;一个对伤害过于敏感的社会,是一个脆弱的社会,同时还会拉大各群体的间隙,而信任则无从建设。那起高端幼儿园“涉嫌虐童”的无头案,也只是这其中一个缩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