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写作,每隔两三天进行一次十公里的长跑运动,缓解长时间伏案带来的身体不适。其他时间阅读,开会,参加饭局。这是作家冯唐当前的生活常态。他的新书《女神一号》正引爆粉丝们的追星热情。小说中活色生香的文字,和微博上每天雷打不动的那句“今宵欢乐多”,勾勒出白纸黑字背后嘴角的浅笑。
A
有过那种心痛才写得出来
不久前,冯唐推出了新长篇《女神一号》。他把《女神一号》归纳为一个清华理科猥琐男海归创业、私奔的故事。他说:“早些年写的《万物生长》讲的是大学,《女神一号》讲的是青春之后的中年前的危机。”
小说中的田小明是个有情怀又带点猥琐的理工男,他爱阅读,爱写诗,心怀梦想论一切。在漫长的穷学生时代,田小明一边幻想女神,一边坚持探索真理。赴美求学时娶了妩媚的学妹白白露,而后意气风发回国创业,却在见到项目经理万美玉的瞬间遭遇了这辈子最迅速、最宏大的“肿胀”。田小明毫无抵抗,跳进自己的欲望。在经历了事业成功后的无聊、爱情破灭后的疲倦,田小明愈发想要知道男女两种生物是如何相见、相吸、相互纠缠的。
作为一名作家,冯唐拥有的粉丝数量不输给一些偶像明星,且粉丝多是年轻女性。问他,为何能获得那么多粉丝的追捧?冯唐的回答是“真实”,而这亦是他在写作中特别强调的,因为“敢于真实,是作家的责任。”在他看来,自己的作品最大的特点就在于此。“很多人不敢表达那些真实的东西,有的人是没有能力表达。我觉得,写作最难的是真实,要把人性真正放进作品中。我不会因为各种担心害怕而不去写那些真实的东西。”此次《女神一号》小说里,田小明的故事,就是冯唐身边的真实的人与事的投射,“这样的事,在我身边的朋友中挺常见的”。那作为写作者,冯唐自己有没有经历过小说主人公在情感中的纠结和疼痛?面对如此直接的问题,冯唐微微一愣,倒也回答得坦白:“一定是有过那种心痛,才能写得出来。”
冯唐说,如果读完这本小说,能帮大家解决现实中一点点情困的话,就算可以了,倘若有人愿意更深层次地去看这个故事,“那么,它涵盖着一个理科生对世界的质疑,包括外面的世界,内心的世界,以及中国的与外国的。”
B
用马拉松对抗中年危机
在新书里写着“中年前危机”的冯唐,真切地感受着躲不掉的“中年危机”。
冯唐的中年危机要比他的孩子来得早。44岁的冯唐在去年刚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中年危机则在三十八九岁时便已造访。“大约是因为写作的原因,我体会到中年危机比较早。”冯唐这样描述他对中年危机的切身感受——从心理上,这个阶段的你知道的东西太多,未知的东西太少,在生活中很少再有兴奋感,你知道那些限制条件是什么,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从生理上,激素水平在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进入下行通道,中年发福大多在三十五岁之后发生,把中学时代的照片拿出来对比一下,会发现这个时候的自己和照片上的少年差异居然那么大。总之,这些感受加在一起,就是一句话“你不再年轻了”。
口中说着,“中年危机这个事情,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一定会有,和青春期、更年期是一样的道理”的冯唐,也和很多同龄人一样问自己,“之后我要怎么样?还要再干些什么?要和怎样的一些人一起过自己的下半场人生?”至少眼下,马拉松是冯唐的下半场人生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我的体育成绩很差,高中时,我们班的男生有一半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每次跑1500米我都落在后面一大截,跑完累得跟狗似的。”体育成绩弱爆了的冯唐,却在44岁这年开始跑马拉松。
5月,冯唐受到邀请,为知名极限马拉松运动员陈盆滨“挑战100”项目中的第98个全程马拉松做陪跑嘉宾。为了能够顺利完成陪跑,冯唐提前两个月开始自己训练。第一个5公里跑下来,冯唐觉得自己简直要累死了,不过真的跑完后,发现似乎也还可以。第一次跑10公里时,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又回来了,“但是,跑完之后,我发现自己特别开心,那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为跑马拉松训练的日子,冯唐发现,参与这项运动的中年人很多。“跑步是多枯燥的事儿啊,年轻人不会有这样的耐心。”
经过这次给陈盆滨陪跑的事情后,冯唐发现,马拉松应该和写作一样成为自己对抗中年危机的手段。“等你到我这年龄就会知道,恨不得把浑身的零件拆下来上一遍油。跑马拉松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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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来自“张海鹏”的馈赠
2014年,冯唐彻底告别了“张海鹏”的身份,成为纯粹的作家冯唐。在那之前的许多年里,他有大部分的时间是“张海鹏”。那个时候他是协和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博士,是美国Emory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做过麦肯锡全球副董事合伙人,也当过华润医疗集团有限公司CEO。从华润辞职后,作别“张海鹏”的身份,从此,冯唐就只是冯唐。不过,那些年,“张海鹏”留下的痕迹并未因此消失。比如,冯唐写小说的方式,便是得益于在麦肯锡工作时学到的工作方式:先写一个梗概,大体是故事的起承转合,人物成长背景、主要性格,时间地点事件,先交代得七七八八。虽然还没有细节,但是个别地方的场景已经有了,盘绕在脑子里。故事梗概短的五六千字,长的一万多字,冯唐常常把这当个短篇先写出来,然后一点点扩。
那些年里,身为张海鹏的冯唐,每周要工作80-100个小时,写作时间一般都是在假日。通常是周末写杂文,度假的时候写长篇。“我写作不挑地方,飞机上坐着能写,人多我躲在角落里,也能写。写小说最难的是三个地方,一是开头难,开完了头,前两三万字写起来会很爽,大概爽到了五六万字,面临第一个坎,迈过这个坎,在九万字十万字左右,是第二个坎。其他地方我基本不会堵,只要写过了三分之二,就胜利在望。”冯唐说,过去的十年里,自己的长篇几乎都是春节前后写出来的。基本上是三年写一个长篇。春节前后把之前攒的假期都用上,跑去美国,一边陪父母一边埋头写上十天半个月,一个长篇的三分之一就完成了。
离开华润后,冯唐的生活中,写作和医疗投资成为两大主要内容。他的一天通常是这样过的:早上七点多起床;上午写作或者开一些重要的会;中午小憩片刻;下午看书、开会;晚上参加饭局以及各种应酬。每隔两三天会进行一个小时的长跑锻炼。
“我想会保持前半生那种青春的东西,我还要有诗意,还会有梦想,最大的变化是我有可能不会像过去那么使劲干,希望自己能放松一点,更‘随波逐流’一点。比如我想写什么东西,我原来会跟市场较劲,现在会想更自然一点为好,哪怕什么也不写,那些书已经在那了,我想还是做自己感觉更轻松的、更自然的事。”关于人生的下半场,冯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