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 明·朱柏庐:《朱子家训》)这句话时,我的心被紧紧地抽打了一下,觉得它比较古典——作为一种心愿,它是良好的,可是心愿与行为之间尚有距离,一旦我们真的依照着做了,那就构成对子女婚姻自主、自由的干涉,多半要坏事,尤其在现在这年代。因为两代人的价值、信念、追求、目标、喜好不一样,父母眼里的佳婿、淑女,未必就是儿女想求的那类。
一般说,父母经历的事故较多,更重视稳妥、安全和保障,比儿女实际、功利,为子女物色对象多半从外界因素考虑——“聘”“奁”所关都在礼品,反向说明了普天下的父母多半近视,仍把物质摆在第一位,不考虑儿女自身的感受、感觉。随着交识范围的开放、扩展,儿女们的可选择性远远超过以往一切时代,对伴侣更注重感觉和心灵的感应,而剥去了其他的枝叶关节,有时候即使成人视为火坑的也敢跳进去,追求壮烈与血性,把爱情推向辉煌的极致,为自己做主。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不可一概论定。自来婚姻就是一场赌博,赢则我幸,和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生活再艰难也是有滋味的,谁能保证一生顺利,想走到哪里都能够到达哪里呢?
理论上说,我们的潜力都是无限的,落实过程里却受着各种因素的制约,只能发挥一小部分,需要调用一切力量。当我们毫无支撑时,我们会失去起飞的依托之地。它们由于外在于我们,可变性很大,多半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所以,人生里的失败并不全是个人一己之错。
我十分理解、赞同歌德在老年回忆自己一生时说过的,他是一个神秘主义者,认为越是年老人越会发现偶然的、不可知的、宿命的力量左右了整个人生,我们对自己的生命在多数情况下是无能为力的。
整个人生已这样,何况是其中一部分的婚姻呢?
因此,需要自己选择时,也许只能随感觉而去,让时间来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