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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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抗战史上的“最后一课”
汪 洋
  汪 洋

  抗日战争刚刚落幕,华夏大地满目疮痍。不计其数的书籍记载和诉说了这段民族的悲惨历史。在一部部恢弘巨作之外,有一本薄薄的、不起眼的小册子,描述了作者在战火纷飞的乱世见闻,这便是郑振铎的《蛰居散记》。

  郑振铎是我国著名的现代文学家、文学史家,抗战期间在上海投身爱国救亡斗争。1941年上海租界全部沦陷后,郑先生不得不化名隐居,1943到1945年一直蛰居在居尔典路(今湖南路)一条僻静小巷。身处乱世的郑先生深感度日如岁,这几年目睹了抗战沦陷区的乱世百态,期间既有朋友志士的杀身成仁,也有牛鬼蛇神的跳梁出丑。郑先生以一个个小故事的形式,将这段黑暗蛰居生活所耳闻目睹的事实记录了下来,成为描述抗战时期上海租界众生相的一幅浮世绘。

  法国文豪都德的《最后一课》在我国家喻户晓,然而,在《蛰居散记》中也有一个在中国抗战史上“最后一课”的故事,篇幅短小精悍,却让后人感受到抗战史上民族脊梁的铮铮铁骨和爱国热情。

  1937年8月13日,日军进攻上海,当时在上海西郊真如地区的国立暨南大学校舍被夷为废墟。同年8月起,暨南大学不得不迁入相对安全的英法租界。新校址占地面积不足原校区的十分之一,非常狭小,暨大师生同仇敌忾,艰难办学,这段时期也成为暨大校园史上的“孤岛”时期。

  1941年12月8日清晨,时任暨南大学教授兼文学院院长的郑振铎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来电是位好友,告知日军已于昨夜击败英法军舰,正从虹口及郊外陆续开进,占领租界。郑先生心急如焚地赶往学校。校长和重要负责人均已到齐,大家召开了一个简短而悲壮的会议,决定“看到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经过校门时,立刻停课,将这大学关闭结束。”

  学校照常摇铃上课。郑先生的教室正好靠着马路,可以看到马路上的景象,这时街上依然熙熙攘攘,没有一点异样。课堂上学生比以往都来得齐。郑先生把学校的决议通知了学生。学生们脸上显现着坚毅的神色,个个坐得笔直。郑先生决定不荒废一秒钟,把授课内容照常讲下去。学生们则心无旁骛地听,时不时沙沙记笔记。老师沉着的语音里带着坚毅的决心,像殉难者最后的晚餐,像冲锋前的士兵上了刺刀。师生们都镇定,安详,没有紧张和焦躁。校园里十多个教室都是如此,老师们恋恋不舍三尺讲台,学生们则抚摸着课椅的扶手,或用铅笔、钢笔涂写着即将离别的字句。

  教室里只有怀表的滴答声可以听见,没有伤感,没有悲哀。几分钟以后,该来的还是来了。10时30分,几辆载满日本兵的军用车,由东向西经过校门口,车头一面血红的旭日旗,在日光下格外刺眼。郑先生挺直了身体,盖上书本宣布“现在下课”!学生们一致起立,默默地不说一句话,只有几位女生在低声啜泣。学生们没有什么要问的,大家自觉地各自行动,像钢铁一般迈着坚定的步伐。

  七十年后,笔者再次到静安区康定路528号暨南大学旧址。当年的校区已经不复存在,书中人物也难以寻觅。在暨大旧址门外,笔者仿佛看到了郑先生在讲台上激扬文字,挥斥方遒,台下一群热血青年,翘首聆听,奋笔记录;仿佛看到了悬挂血红旗帜的日军野蛮冲入校舍,用武力逼迫师生接受殖民奴化教育;还仿佛看到革命志士铮铮铁骨,士可杀不可辱,面对入侵者的刺刀毫无惧色,却因担忧民族命运而悲天悯人……

  路人的谈笑声将笔者的思绪拨回现实,眼前的康定路轨交环绕、大厦林立,道路两侧也正在进行着旧里改造工程,以往静安区老城厢的危棚简屋已逐步被现代化社区取代,不远处常德路口华灯璀璨,车水马龙。辞别郑振铎先生和他的学生们,笔者脚步却更加坚定起来。

  十日谈

  在书中重温抗战

  年过九旬的老人,被书中的正义所感动,明请看本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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