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9: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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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 放大 缩小 默认   
小戏迷
胡莲娟
  胡莲娟

  从出生到出嫁,我一直住在上海一条叫六合路的小路上。我家的窗口正对着东面的大门。这个地段不仅是商业的中心,还是文化、娱乐的中心。不仅有大小商场,还有星罗棋布的电影院,剧院和书场。妈妈是个超级的影迷和戏迷,从我会走路起,妈妈就带我进出影院和剧场,久而久之,耳濡目染,我也成了一个小戏迷。

  我的语言模仿能力极强,加上对音律的敏感,到了小学四五年级,我已经是学谁像谁了。从电影对白,越剧、沪剧和评弹,都能学得像模像样,邻居们都知道前楼阿姨有个伶俐乖巧的小戏迷。中百公司周末的联欢会,也常来邀我前去助兴。上了初中,我学会了民族舞,还会唱黄梅戏。可是,毕业典礼上的那次演出,让我出尽了洋相,丢尽了面子。

  那天,我参加两个节目的演出;一个是黄梅戏“打猪草”,一个是荷花舞的领舞,先演出的是“打猪草”。

  毕竟有童子功,我的嗓音很好,音色很亮,不用麦克风,最后一排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小女子本姓陶,呀子依子哟,天天打猪草依呼哟,昨天去晚了呼嗨,今天我要赶早,呀呼依呼哟。”开场的一开嗓,一亮相,引得满堂喝彩。我越唱越顺,开始得意忘形。随着台步我行至舞台中央,蹲下来佯作拔猪草状,然后放入篮中再站起来,谁知,我刚站起来,下面哄堂大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站在台上,下意识地摸了摸我颈后的长辫子,不摸还好,一摸把我吓坏了,我颈后那条假的长辫子不见了,原来,我蹲下来拔猪草时,那长辫子垂了下来,被我一脚踩住,因为不是自己的头发,踩住了也不疼,没有感觉,就一下子站了起来,长辫子被踩在脚下。我望着脚下的那条辫子,拿还是不拿,我都快急死了。这时,和我搭戏的男孩同班同学殷庭也看见了,他连忙捡起辫子,塞进我的篮子里,原本就可以搪塞过去了,谁知他加了一句:“你的猪草!”这下,台下像炸了锅一样,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继续演下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下的场,但能想象我那时有多么狼狈。

  到了后台,也不容我多想,马上要换荷花舞的头饰和服装;在头的两侧盘上发髻,插上小绢花,换上有水袖的长裙,这长裙可不是一般的长裙,裙子的下摆有一个很大的竹圈,竹圈的前后左右各插着一支荷花,所以演员和演员之间要有一定的距离,以免互相踩着。

  音乐已起,跳舞的女同学轻移莲步,缓缓地一个一个出场,我是领舞排在中间出场,轮到我出场时,可能因为我的情绪还没有从上个节目的尴尬中走出来,竟呆在那里,没按音乐上场,后面的一位女同学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一惊,就匆忙上场,慌乱中我忘了自己穿了怎样的一条长裙,一个大步,我踩上了自己长裙上的竹圈,一个趔趄冲到台前,差一点要跌到台下去,台下一片尖叫声,幸好一位女同学及时扶住了我,才没有造成事故,我如何还会有心情,跳好这支优美的舞蹈。那天,我认定是我有生以来,最最倒霉的一天。那天,我成了新闻人物,走出校门时,好多调皮的男同学,都学着殷庭的动作,嘴里大叫:“你的猪草!”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好丢人哪!

  细心的妈妈从我沮丧的神情中,知道了我的这次倒霉演出的全过程,尽管她百般劝慰,仍不能抚平我心中的痛。为了不让妈妈也为我难受,我收拾起心中的泪,笑着说:“妈妈,没事,没事的!”

  可是,那天的失误,使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我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上台表演了,我的小戏迷生涯也就在那一天划上了句号,小戏迷的雅号也随之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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