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画家蒙克的作品,以独特的象征手法和强烈的个人情感著称。他的代表作《呐喊》,2012年5月,以1.199亿美元的天价在苏富比纽约拍卖会成交,创下艺术品拍卖的世界纪录。这幅创作于19世纪末的名画中,瘦骨嶙峋、痛苦焦虑的主角,阴冷幽森的蓝色峡湾,岩浆一般绚烂的红霞,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透着深深的世纪末恐慌。
蒙克钟情于爱、痛和死亡的主题。他自幼体弱多病,母亲和亲爱的姐姐都死于肺结核。军医父亲神经质,对宗教十分狂热,也常给孩子们讲鬼故事,以及美国作家爱伦坡的那些充满神秘和死亡的故事。童年的经历,对蒙克日后的创作基调产生了很大影响,他回忆说:“恐惧、悲伤和死亡天使,自我出生那天起,就常伴左右。”
1893年,蒙克在柏林展出了6幅爱情主题的画作,其中的一幅,一个黑发男子将头靠在女子怀中,女子的胳膊环绕着他,长长的橙红色头发,一缕一缕地披散下来,垂在男子的头上。蒙克原本将画命名为《爱情和痛苦》,评论家斯塔尼斯洛·普雷比斯维奇却管它叫《吸血鬼》。蒙克显然喜欢这个新标题,不仅采用了,日后再画男子倾倒在女子怀中,均归于《吸血鬼》系列名下。在蒙克忧伤的眼睛里,爱情就像美丽的吸血鬼,需要病态地用自己的血肉来供养。
他把中邪般的爱情比作吸血鬼,固然形象,但结合蒙克的个人经历,爱情更像肺结核——病魔同样在缓慢地、悄悄地耗干生命。在蒙克阴郁的生命里,女人在耗干他的激情后,全都决绝地离开,留他一个人面对情伤,如他的系列组画《吸引》、《嫉妒》、《仳离》、《灰烬》描绘的一般。
19世纪80年代,蒙克在巴黎求学期间,开始在画中用女子飘荡的头发作为意象。这三千烦恼丝,是情郎难以逃脱的羁绊。《吸引》中,男女用黑色的大眼睛,深深地望着彼此,女子的头发,缠住了男子。面对宿命中的爱情,他像网中的鱼儿,无法逃离,注定要经历认真而痛苦的挣扎,直至被抛弃。蒙克也试图描绘你侬我侬的真爱,他曾创作过一系列的版画,起名为《吻》,蒙克的《吻》,和克里姆特的同名画作截然不同,后者金碧辉煌,画中男女相拥的姿态,温柔缠绵,含情脉脉,让观赏画作的人,心里非常柔软,憧憬爱情的美好。而蒙克笔下的情爱,则让人恐惧和不安。热恋中的男女,躯干线条是坚实的,面容却是模糊的,两张紧紧贴合的脸,连边界都淡化了——这种狂热的激情,让人失去了自我,又如何能够长久?明亮的窗子两边,挂着黑黝黝的窗帘,似乎在暗示,照亮生命的爱情一旦结束,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蒙克曾说:“古人把爱情比作火焰,很有道理。一旦爱情燃尽,留下的,只有一堆灰烬。”他笔下的男子如此痴情,在爱情破灭后,依然无法放下曾经的恋情:《仳离》中,男女背对背地站立,身后的海滩,象征着情感上的鸿沟,但女子长长的头发依然飘向面容凄然的男子。这种头发的意象,后来竟经常出现在日本的动漫中,每次见到,都让我会心一笑,知道那是“蒙克留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