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自述
文学翻译的过程,大致上是个“三部曲”。
一是准备阶段。读一两遍乃至四五遍原文,仔细查好生词(当心“陷阱”),看明白文章的脉络、句子的结构,以及每个小词(代词、介词等)的意义。
以翻译普鲁斯特为例,理想的状态,是案头有原版词典(否则难以了解有些词的确切含义),手边有英译本(多一个甚至几个随时可以讨论切磋的帮手),书架上有法文的普鲁斯特传记和书信集,有相关的CD(比如《追寻》中反复写到的“小乐句”,原型就是圣桑斯降e小调小提琴钢琴奏鸣曲中的主题),有相关的画册(书中屡屡提到画作,如惠斯勒的《蓝色与银色的和谐》,如马奈《草地上的午餐》,等等),有斯当达尔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有雨果、缪塞、波德莱尔的诗集,等等等等。当然,我的装备未必能足够齐全,那么到时候就得去找书,去上网(如为弄清《追寻》中对贡布雷景色的描写,从google网上“图片”栏查看了小镇伊利耶的地图),去查各种工具书(如herbe aux chats,先是据法汉词典译作“樟脑草”,但总觉得不够好,后来终于从杜登图文对照词典上查到“缬草”这一较好的释义)。总之,上穷碧落下黄泉,准备工作不嫌其详尽细致,它围绕准确理解原文的核心展开,为翻译所需要的感觉提供前提和基础。
二是动手翻译。这时的最佳状态是全身心地投入,把自己假想成作者。译景色,要让自己仿佛眼前有这景色;译场景,要让自己仿佛身临其境;译对话,要让自己仿佛变成这个人物……要大处着眼(情理、意象、场景、人物的个性脉络等等,都是“大处”),小处落笔(小心收拾,不放过一个小词、一个语气)。
三是稍稍“冷却”后的打磨。要读自己的译文,即使不出声朗读,至少也要在心里默读。自己念着不顺口的句子,读者不可能觉得顺口;自己没有感觉的文字,很难让读者有所感觉(要让有心的读者透过译文去猜,只能说是译者的失责)。删去多余的字,尽力让译文干净利落、生动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