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探胜与冒险的混合心情,踏入这十里洋场,死寂和窒息的气氛,使我感到沙漠式的荒凉;终于发现了一片绿洲,上面生活着八一三时代的战将,他们用血肉写成的史诗,像传奇似的在中华儿女的口中称颂,为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所赞扬!”这是1939年6月记者王云波探访公共租界胶州路上的“孤军营”后写下的一段文字。
在王云波的眼里,四行孤军的指挥官谢晋元团长是个伟岸的英雄,“魁梧的体魄和伟大的人格一样坚强。沉默寡言,象征着充实;讲话语调,发出坚决的声浪”。没错,四行仓库保卫战乃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役,也是最鼓舞全国人民抗日斗志的一战。在团副谢晋元和营长杨瑞符的率领下,国民革命军第八十八师二六二旅五二四团一营452名官兵(对外号称800人,以壮声势)以四行仓库为依托,沉着应战,击退日军轮番强攻,顺利完成了掩护主力部队退却的任务。
此役之后,谢晋元奉命率部退入公共租界。原拟借道至沪西归队,不料租界当局慑于日军重压,临时变卦,将四行孤军羁留于星加坡路(今余姚路)胶州路一带的营地内。在“孤军营”里,四行壮士们失去了人身自由,军营四周砌有高墙,墙头织着铁丝网,万国商团的士兵日夜巡逻戒备。且不说营中的伙食粗劣,谢晋元等就连悬挂国旗、拍照等权利亦被剥夺。这才有了1938年八一一悬旗惨案的发生。1938年8月11日晨6时,为纪念淞沪抗战一周年,“孤军营”举行升旗仪式。不料,万国商团俄国队队长半路杀出,强行要求四行壮士降下高悬的国旗。由于事先已得到工部局方面的许可,谢晋元予以严词拒绝。数小时后,俄国队纠集400余人至营中,欲强行降旗,冲突就此爆发。其间,四行孤军共被殴伤111人,4人伤重不治。谢晋元义愤填膺,一面号召全体将士绝食抗议,一面致书公共租界当局,严加声讨。他在函中斩钉截铁地写道:“人生有比生命更重要者,辄为吾人之人格与精神,生活之苦非所欲计较,但求合法之待遇。吾人为君子,光明正大,所有不合情理之限制压迫,任何能加予吾人精神之刺激者,均非余等所欲见。”在四行孤军的强烈反抗以及上海各界的声援下,工部局方面不得不作出让步。谢晋元团长这封义正辞严的信函即收录于上海市档案馆馆藏的中国近现代名人函札汇集之中。
汪伪政权成立后,汪精卫曾派员面见谢晋元,许以陆军总司令的高官厚禄,企图拉拢。谢晋元铁骨铮铮,对来者严词斥责:“我生为中国人,死为中国鬼,以保国为民为天职。余志已决,决非任何甘言利诱所能动,休以狗彘不知之言来污我,你速去,休胡言。”驱走汉奸大快人心,谢晋元却因此成了汪伪的“眼中钉,肉中刺”。1941年4月24日清晨5时50分,营内按例出操,点名时发现郝鼎诚、龙耀亮等4名士兵缺勤。待4人到场后,谢晋元当面给予申斥。不承想,郝鼎诚等早已为汪伪收买,预谋加害谢团长。他们倏地拔出匕首等凶器刺向谢晋元。谢猝不及防,左太阳穴等处受重创,血流如注,壮烈殉国。噩耗传来,举国震惊,申城30余万民众前往“孤军营”吊唁。重庆国民政府追认谢晋元为陆军少将。他的灵柩被安葬在营地之中。当年公祭谢晋元的珍贵影像即保存在上海市档案馆馆藏的两次淞沪抗战照片集内。这些历史照片连同谢晋元的亲笔函札无疑成为四行壮士浴血气节的真实写照,当为后世所缅怀和景仰。
十日谈
档案文献遗产
盛氏父子的档案情缘,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