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女儿驾车伴我旅游浙南,不意邂逅了如是境遇。下午5时多车过龙泉县安仁镇,贪玩了中国最长廊桥“永和桥”,已是炊烟袅袅时分,为争取时间,继续驱车向旅舍所在地的云和县黄家畬村驰去。
这是一段不上等级的乡间盘山公路,大转弯、小转弯、急转弯多不胜数。山里的夜幕降落得特别早,此际已经是漆黑混沌了,我在后座看不见岗峦山林、群峰叠嶂和村舍峡谷,冥冥中似乎看到魑魅魍魉在豕突狼奔,真是命悬一线!……但看前座的女儿,依然是女儿,寡言沉着,全神贯注,侧目路旁各种行驶警示,严格按驾驶规则行路。有惊无险,我们终于平安抵达目的地黄家畬村的一家客栈。
一觉醒来,已旭日东升,这是个颇有人气的山村,餐饮宿,以及供给等设施一应俱全,怎么昨夜寻路中会幻觉群魔乱舞呢?驶去云和梯田景区的盘山公路上,一眼望去,更是翠岗连绵,绿林叠屏,碧溪跳跃,时不时一匹瀑布悬挂巉岩,同样一条路,怎么昨夜我会被靡非斯特(歌德诗剧《浮士德》中的魔鬼)所纠缠,像浮士德博士那样,几乎把灵魂交给了前者?
驱车到了云和梯田,登上“九曲云环”观景台。云和梯田,枕青峰,缠云海,卧险坡,层层叠叠,五彩斑驳,即使初春万物待萌时分,也已水光潋滟,又不乏无序线条之柔,自然形状之美。我鸟瞰美妙绝伦的云和梯田,心中的诗、心中的歌、心中的画——灵感不期而然喷发。感谢大自然造物——不,历史人类的劳动创造!
据说,浙江云和梯田的开发,可追溯到唐朝闽北畲民南下的垦殖,他们在布满荆棘草丛、高低忐忑的山坡上开垦出一小块、一小爿田地,筑堤打埂,挖渠作笕,将生命源泉的水引进田间,即使只有一巴掌大地方,也要开垦成熟地。到了元、明朝代,此地开采银矿(现留有“白银谷”景区),人口激增,粮食需求加大,“九山半水半分田”的云和只好继续开发梯田,矿工们升到土地上面,与畬民一起开垦矿区遗址,于是在海拔200米至1400米不等距的岗峦、平坝、谷地开垦出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高低参差的无以数计的梯田,总面积达50平方公里。劳动与智慧赢来了食物,改观了大自然,铸造了历史文明,这里成了今天中国最美、华东最大的梯田群。
风物长宜放眼量。云和梯田作背景,心中那块田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虽然它历经了岁月沧桑,生活周遭五味杂陈,渐成梯形,那估且把它作成生活财富,融入大自然的山水梯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