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无言相拥
童画点点头,来到了隔壁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也有一张同样的写字台,台子上摆满了各种形状的奥特曼,墙上挂着一幅年轻女人的侧脸素描。凯蒙说:“这是我小时候的家,我爸妈离婚前,我们全家住在这里。”
凯蒙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童画能感到他内心的落寞,她走到他身边,贴近他,柔声地安慰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不要难过啊!”凯蒙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孩子吗?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十岁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我妈妈把我一个人送到国外,我早就习惯了,才不在乎呢!”
童画看着他,他的语气像个逞强的孩子,她看着墙上年轻女人的画像,问:“这是谁呀?是何董吗?”凯蒙说:“对呀!这是我妈年轻的时候,爸爸教我给她画的。我爸爸是画家。”童画说:“哦,画得太美了!何董年轻的时候好温柔好漂亮啊!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呢!”
凯蒙看着妈妈的画像,苦笑了一下,说:“是啊!记忆中,我妈也有很温柔很有母爱的时候,可是后来,她渐渐变了。他们离婚后,我是判给我妈的,但是她很快又嫁人了,和后来的老公天天忙赚钱,哪里顾得了我,她也怕那个男的不喜欢我,就把我远远地送到澳洲去读书,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她根本没时间关心我,我到澳洲后,她也只来看过我几次而已,匆匆地来,匆匆地又回国了。”
说到这里,他坐到了床上,说:“这是我小时候睡的床,在这个屋子的时候,妈妈常常哄我睡觉,可是到了澳洲,我只能一个人生活,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孤独,在那边想家,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刚去的时候,还被人欺负。你大概以为我过的是天堂一样的日子,其实我吃的苦你们都不知道。”
童画突然觉得这个大家眼中养尊处优的富二代竟然也有过这么不快乐的童年,人人羡慕他过的是锦衣玉食豪华奢侈的生活,原来并非如此。想象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独自在地球的另一端黯然落泪的情景,她也感到心疼。
凯蒙说:“你知道吗?大家都觉得我很幸福,其实我很孤单,没什么亲情,一点都不开心。”童画问:“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凯蒙说:“我妈和后来的老公创办了现在的公司,继父那边还有个儿子,他儿子很早就跟着他在公司做事,时间长了,公司的很多部门和业务都被他们掌控。我妈叫我回来帮她打理,他们把我看成眼中钉,拉拢元老们排挤我。我本来也不喜欢做生意,妈妈非逼着我做。我小时候就崇拜我老爸,想做个画家。我在澳洲的时候,那里的环境和人都很单纯,我喜欢单纯的环境,单纯的人,不想和他们尔虞我诈争夺什么。”童画仰望着他,说:“我理解你,支持你,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说着,她突然止不住地咳了几下。
凯蒙说:“大概是屋子里霉味太重了,呛到你了!”他伸手开窗,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上海的冬天很少下雪,今年居然落雪了!窗户刚一打开,雪花就沿着缝儿飘进来,一阵冷风嗖嗖地钻进来。童画不禁打了个冷颤。
凯蒙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挡风护住她。雪花飞舞,像柳絮一样在空气中飘散,氤氲环绕,似雾似烟。他双手紧紧地抱住童画,多少次梦想着拥抱她,把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去关心,去爱护,他似乎有严重的肌肤饥渴症,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多么盼望能有这样的温柔拥抱,让自己安静下来。
在这似醉非醉的瞬间,童画靠在凯蒙的肩头,阳光男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上就像有秋天里向日葵的味道,温暖,蓬勃,充满力量。凯蒙俯下身去亲吻童画的头发,她的头发浓密柔软,像澳洲小考拉毛茸茸的感觉。童画静静地伏在凯蒙的胸前,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异性的碰触,多少回,她在梦里想拥有这样的抚慰,可是不知道给她抚慰的竟然是他。
该打开心扉之门再一次相信爱情吗?千般委屈,万般情愫涌上心头,童画把头深深地埋进凯蒙的胸膛,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这难得的温暖,这少有的安然,是多么地惬意,多么想时间永远停止在此刻,不再流逝。
在这静静的寒意袭人的圣诞之夜,两人就这样无言地紧紧相拥,很久很久……
明起连载《上海往事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