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多年的新居,小区园内花木繁茂,鸟声互答。可到了盛夏,蝉声却是稀稀拉拉,不免感到遗憾。当年炎热时节,枝叶间满耳的蝉鸣,令我思念不已。
蝉声似乎并不如鸟语那样动听,有人用“噪”来形容,可偏偏古来诗人多爱吟咏之。《诗经》中便屡屡透出蝉声,《七月》有“五月鸣蜩”,“蜩”就是蝉。魏晋时,曹植、陆云都有咏蝉诗。唐宋以后,就更不可胜数了。有的诗,把蝉声写得悲切伤感,如梁代诗人吴均的“落叶思纷纷,蝉声犹可闻……所忧别离意,白露下沾裙”;唐诗人元稹“红树蝉声满夕阳,白头相送倍相伤”,写的都是秋蝉。盛夏过去,蝉少了生气,鸣声衰微,所谓“寒蝉凄切”,容易引发人的离愁别绪吧?而写夏日蝉声,则多是烘托清幽、宁静氛围的。辛弃疾有“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蝉鸣”,当然,最为人熟知的,还是唐诗人王绩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几年前的一个盛夏,我游览衡山。烈日晒得草木散发焦味,群鸟都懒得鸣唱。唯有满山满谷的蝉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真的静极了!
最让我忘不了的,还是儿时旧居的夏天里那成片的蝉声。曙色初现时,这里,那里,蝉声开始此呼彼应;渐渐,艳阳升起,千树万木,蝉们开始群起奏鸣;正午后,当柏油路面都被晒化时,蝉声达到了高潮。路边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干活的工人,午饭后就找个浓荫遮蔽的大树下,躺着休息。蝉声中,他们睡得非常香甜!夜晚有时闷热得令我难以入睡,直到蝉也热得梦呓似的鸣叫几声,仿佛有了几缕带草叶香甜的凉风,我入梦了。因为想起蝉鸣声中的白天!虽然酷热,白天却是我欢乐、期盼的时光:那沙沙的蝉声,仿佛是美妙的音乐!我会跟一群“野蛮小鬼”爬到树枝深处寻蝉。树间、墙角、草丛……有无限神秘、无穷乐趣!蝉声中,我盼,为补贴家用做临时工的母亲,汗津津提着一兜工厂发的盐汽水回来了;我盼,一手拎一篮菜蔬,一手抱一只大西瓜的父亲的身影出现了…
真想再在盛夏,倾听满耳的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