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卡病毒肆虐巴西，新生儿小头症病例和其他神经系统病变增多。这是一场对新生命伤害尤其严重的疫情。

　　寨卡病毒的侵害导致婴儿大脑发育异常，他们的生命显得异常脆弱，吃口奶都可能呛死。即使长大，也很可能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甚至不会自己吃饭。但他们的妈妈没有放弃。她们恐惧过，担忧过，却从没有离开过……

　　第一年过得最艰难

　　塞韦里娜·卡拉·达席尔瓦眼睁睁看着６个月大的女儿尼维亚吃完母乳后差点儿死在自己怀里。

　　达席尔瓦心有余悸地回忆道：“她开始发紫，没有呼吸，没有知觉，当时我想起来要做心脏按压，就赶紧抢救，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尼维亚确诊因感染寨卡病毒罹患新生儿小头症。巴西卫生部数据显示，去年１０月至今年６月２５日，巴西共确诊１６３８例新生儿小头症。其中，不少宝宝因脑部发育异常频繁出现呼吸系统问题，个别孩子甚至因此丧命。

　　患儿妈妈自发成立的互助群说，最近一个月有五六名宝宝因此住院，症状类似：呼吸困难，频繁感冒或患肺炎，吃完奶后窒息或昏厥。

　　尼维亚住院一周后，医生给出的解释是：由于在母体内感染寨卡病毒导致脑部畸形，宝宝吞咽困难，吃奶时把奶吸进了肺里。

　　神经学家瓦妮莎·范德林登说：“对正常新生儿来说，吮吸、呼吸、吞咽是本能反射。大脑有能力指挥机体这样运转，保证我们不会在吞咽的同时呼吸。但最严重的新生儿小头症患者做不到……他们刚出生时可能会正常吃奶，但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反射消失，而他们的大脑无法确保这些功能正常实现。”

　　早期研究显示，在巴西，与寨卡病毒有关联的小头症宝宝中，约七成是重症。范德林登说，对这些宝宝来说，由于医生和家长还没有摸清他们具体存在哪些缺陷，生命中的第一年过得最艰难，最严重的威胁来自呼吸系统疾病。

　　治疗不力惊厥致命

　　马特乌斯没能熬过第一年。除小头症，他还患有脑中风和癫痫。

　　国际科学界目前普遍认为，寨卡病毒会引发新生儿小头症、格林－巴利综合征和其他神经障碍。多项研究显示，这种病毒会从母体血液经胎盘进入胎儿体内，感染神经干细胞，导致神经元死亡，感染速度之快，令人震惊。而孕妇感染后不仅可能产下小头症宝宝，还可能导致新生儿其他出生缺陷。

　　马特乌斯的妈妈克劳迪莱纳·佩雷拉说：“出生头几个月，他一天２４小时都在哭，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他脸涨得通红，头摸着特别热。我拿手机录下来给神经科医生看，她说这是癫痫。”

　　马特乌斯来自帕拉伊巴州，当地新生儿小头症病例数在巴西各州排名第二。虽然政府自疫情爆发以来加大防控力度，但地处偏远落后地区或经济条件欠佳的患儿仍很难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马特乌斯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吃不上药，病情只会继续恶化。

　　５月，宝宝终于住进了医院。他当时出现严重呼吸障碍，但３天后才被重症监护室收治，这还是他妈妈上电视求救的结果。由于重症监护室床位短缺，不少患儿母亲不得不向媒体求助，向卫生医疗部门施压收治孩子。

　　住进重症监护室当晚，马特乌斯再次惊厥，心脏停止搏动后再也没有醒来。那天，距离他一周岁只有三天。

　　母亲一人挑起大梁

　　通常，孩子生病揪着全家的心。但在达席尔瓦女士家，挑大梁的只有她一个大人，丈夫在她生下尼维亚后一走了之。反倒是邻居们挺身而出，帮她照顾孩子们。

　　“他们帮了我不少忙，”达席尔瓦说，“一位邻居晚上下班后和我同时到家。她没回自己家，而是直接来我这儿带孩子，好让我做饭、照顾尼维亚的两个哥哥。然后我们换着带孩子，一起吃晚饭。目前只有这样，我才能照顾一家人。”

　　达席尔瓦的遭遇在巴西小头症患儿家庭中并不罕见。这些妈妈们遭丈夫抛弃后，在社交媒体上倾诉苦衷，抱团取暖。法比娅内·洛佩斯就是这样的单亲母亲，独自抚养四个孩子，丈夫得知还未出世的小女儿患有小头症后就抛弃了他们。

　　如今，小女儿瓦伦蒂娜四个月大，和妈妈以及哥哥姐姐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全家靠政府补助生活。因为瓦伦蒂娜的特殊情况，妈妈几乎把全部精力放在照顾她身上，其他几个孩子也很懂事，帮忙做家务。

　　洛佩斯说，她怀孕时从没用过防蚊剂，也没有专门穿长袖长裤预防蚊子叮咬。时至今日，虽然政府在大力防范寨卡病毒，但她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我们从没在这里看到过任何抗击寨卡的活动。”

　　随着疫情蔓延，巴西政府自今年２月起建立寨卡热病例强制报告制度，同时在全国发起“零寨卡”灭蚊动员行动；３月下旬宣布拨款２０００万雷亚尔（约合５４４．９６万美元），用于防治寨卡热和消灭传播寨卡病毒的埃及伊蚊；７月初政府再次紧急追加拨款４．２亿雷亚尔（１.２６亿美元）抗击埃及伊蚊及其传播的登革热、基孔肯雅热和寨卡病毒。

　　专家认为，这些举措虽然取得一定成效，但成效集中在经济较发达地区和家庭。首都里约热内卢资深产科医生雷纳托·萨说，目前，中产阶层家庭的孕妇感染寨卡病毒人数及新生儿患病数已大幅下降，但底层民众几乎感受不到这些变化。

　　目前，不少贫困家庭的患儿妈妈学着相互安慰、帮助彼此。佩雷拉就是其中一员。为给儿子治病，她欠了不少债。现在虽然孩子离开了她，但她在努力将自己的关爱传递给别的患儿家庭。“我失去了马特乌斯，但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等待确诊万分煎熬

　　１７岁的瓦莱里娅·巴罗斯这些日子心情一直十分忐忑。儿子阿图尔出生时头围３３厘米，根据巴西卫生部最新标准，新生儿小头症疑似病例出生时头围不超过３２厘米。尽管如此，医生还是将他列入疑似病例，因为巴罗斯怀孕初期出现寨卡热症状。统计数据显示，孕期前３个月感染寨卡病毒的孕妇产下小头症新生儿的比例较高。

　　巴西目前用于临床的检测方法只有在病毒活跃的５天期限内才能检测到病毒。而要确定数月前孕妇是否确实感染寨卡病毒，对医学界而言仍是个难题。

　　为查明寨卡病毒是否伤及宝宝，巴罗斯和其他１０名妈妈长途跋涉，到４００公里以外的首都问诊。要得到确切答案，她们可能要等上好几个月。

　　巴罗斯正在等最关键的一项检查结果。“医生告诉我阿图尔可能瘫痪、失明或者失聪，即使他有问题，我依然爱他。这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