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月初圆,铛不煮酒,铫煎香叶代酿。沉香末,翠缕烟,偷来冰碗金槽。竹炉汤沸,枕霞倚月,杯空壶自倾,茶而醉。琴里知闻,茶中故旧,不忍去,几忘言。
Russian Caravan
原不是俄国茶,而是组合了乌龙茶、祁门红茶及正山小种的中国茶。兼有两种令人心仪的经典红茶,难怪十八世纪时,驼队商贩不远丝绸之路将这茶跋涉敬献沙皇。后来因这种茶由俄国传到欧洲,倒被称作Russian Caravan(罗宋跎队)了。
第一道水的Russian Caravan淡到近乎矜持,只是正山之香气、祁门之回味让人觉得这茶应该不仅是矜持而已。饮至第二道,Russian Caravan的本色渐出——倒是极其正统,极有安全感的茶。大多好茶所有的属于茶的香、色、味,它都有,给人熟悉亲善的感觉,一道接一道,入口前的馨香,饮咽后有点世故却仍然清甜的回味,完全是一如意料的茶中上上品,不必猜忌,不必涉险,和它放心交流着,一任思绪海阔天空——天下竟有这样安全而不乏情趣的茶。
不消刻意,已喝过两三道,Russian Caravan竟出人意料地恣肆起来——不知道以前沙皇是否有耐心把茶喝到这种地步,个人以为乌龙茶出色以后的苦味虽然上乘,混以三道后的红茶,多少有些“熏呛”,煞了风景。也有人不讳忌这恣肆的,倒也不失为特别风味。
Assam
茶产于印度北部降水丰富的Brahmaputra山谷,雨季时超过25厘米的日降雨量加35摄氏度左右的高温,硕大的天然温室毫无悬念地呵护出了最优质的红茶。Brahmaputra梵语为“梵天之子”,Assam(阿萨姆)出身不简单。
Assam口感雅致醇郁,稳固凝密。喜爱奶茶的,Assam是上选,不消水,只以盛了茶叶的滤斗置于加热的鲜奶中,稍候便有,从不令人失望。品饮Assam,每一啜都精彩,每一啜都正点,不容瑕疵地完美。品茶的过程亦是满心的成就感——茶真好,我烹茶的功夫也算是到家了。
不少混合红茶里都有Assam,Assam好像香水的后调之香,口味不受其他茶叶影响,拒绝改变,成为混合茶的底髓。
Darjeeling
茶产于海拔1830米,冰雪覆盖的喜马拉雅山脚,有茶中香槟的美誉,传说Darjeeling(大吉岭)有葡萄酒的香气。小桐也爱极了Darjeeling,也是因为香。香茶往往令人兴奋惊喜。Darjeeling的香却更令人踏实。
冠以茶中香槟也罢,Darjeeling竟完全没有刻意引人注意的野心,总以自己的方式平和为伴。烦躁时,Darjeeling慰藉倾听;松快时,Darjieeling幽香添趣;冥思时,Darjeeling静默不扰。
品饮其他茶是不断了解茶的过程。品着Darjeeling却不断被Darjeeling了解着,以致不论怎么喝,Darjeeling总是恰如其分,知味合意。Darjeeling的香可以盲目信任。
龙井
龙井之淡是有名的。涤昏寐、定神思,馨雅出世,清高不群。如果一般饮茶类如与茶交流,龙井则不与人交流,只以碧绿的汤色,逼视,直觑——一时间,空气凝固了,五感被占据,一切都经由龙井的透绿折射、过滤,一切只有透绿,只有龙井香气,让人不觉何时合上双目,深吸,尘心洗尽。睁开眼定神回望龙井,不屑一言的透绿——好霸气的茶,竟不仅是淡。不经意间,一道水尽,欲饮第二道,却得知龙井之淡,是再不得第二道的。怅然。
之后欲烹龙井,必先寻出好器具,滤水,筛茶,以期尽意于一道水。而龙井总是不满足的,没有最好的水,没有最好的火候。品饮龙井,决不是与龙井交流,倒更像是一场博弈。解束身心以激使龙井,渐渐地,却亦于天柱蜀山之间,学会释然。
碧螺春
早在成为“碧螺春”之前,“吓煞人香”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好茶了。
关于碧螺春的得名有许多版本,流传最广的是康熙南巡的故事。康熙南巡时偶然尝到一种茶,茶叶鲜嫩卷曲,茶沏成后沉叶快,汤色碧绿,香气逼人。一啜饮,如坠仙景,如梦前身,康熙讶异,至尊如己竟从未有缘尝过这种仙茶。问及当地茶农才得知这茶叫“吓煞人香”,隋唐就有,并曾在晚唐时被列为贡品,可是因为茶叶过于鲜嫩,长途运输就坏了,所以一直以来少有进贡。康熙感慨,并觉得“吓煞人香”名字不雅,从此赐名“碧螺春”。
碧螺春叶嫩易沉,一般用70摄氏度以下的水沏就足够,再热就暴殄天物了。沏得好的碧螺春甚至可以三酌,由淡及郁,回味甘醇,齿颊留香。
沏饮碧螺春如履奇山,如舟灵水,须步步篙篙,张弛有度。
茉莉花茶
夫茶之林林,香片最不拘。茶胚不拘,绿茶、红茶、乌龙茶均可;饮之温凉不拘,热茶、凉茶、冰茶各成一格;用茶场合不拘,闲聚、风雅、独啜自相悦意。
夫香茶总总,独香片之香,似全无城府。诚香片之香从茉莉花香,非茶香。往往身历世故而后悉茶香,花香者,童稚亦得——茉莉之香,其童年炎夏之香也。童真易逝,霁云难留,唯童年盛夏之香不忘。
人云众口难调,未见有不饮香片者。香片,乖巧小妖是矣。香片寻常,得之不费周章。盖香片玲珑,城府不见,其心机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