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已经有好几年不用洗洁精了，洗碗筷蔬果用的是茶籽粉。茶籽粉所附的说明书说它可用来洗发。于是小时候洗头的那一幕瞬间回到眼前：选一个有太阳的和暖日子，一大壶水烧开，先将茶籽饼敲碎泡在热水里，稍后就可以把一头长发浸在褐色的水中洗涤。茶籽饼和茶籽粉都是茶籽榨过茶油的渣，只是压制成饼和捣碎成粉的区别。

　　另一种天然的清洁剂是无患子的果实，多年前捡来当肥皂用过。夏日里碧青的无患子，成熟后变成了黄褐色。无患子的果皮含有皂素，只要用水搓揉便能挤出泡沫。果皮剥开有淡淡的果香，套进纱布袋里就能用来洗发洗手，清洁水果和衣物了。若是考究一点，把果皮切碎加水煮出汁来，冷却沉淀静置一段时间，过滤后的汁水装进瓶子里可以保存更长的时间。无患子水洗过的头发清爽润泽。

　　邻居用竹筐子晾晒泡过的茶叶，据说要收集起来做茶枕，真是温柔有耐心的人。以前父母也给我用茶叶填过枕芯，透气又清香。我记得家里还用过绿豆壳的枕头。 绿豆被李时珍盛赞为“济世良谷”。根据中医的理论，绿豆的清热之力在壳，解毒之功在肉，将绿豆壳晒干做枕芯，有明目、去火与降血压的作用。绿豆壳枕在头下，翻身时窸窸窣窣的脆响至今犹在耳边。

　　夏日里在朋友家里看到一对蓝染手织布的靠枕，主人说枕芯里填的是荞麦壳。那靠枕斜倚在一张磨得发出红光的竹躺椅上，有种难以形容的舒服惬意，感觉一靠上去就能睡个甜甜的午觉，将人世扰攘撇在一边。有人说家中若是没有一张舒服的旧椅子，简直没有灵魂可言。这个清凉的荞麦枕，便是这样安闲慵懒有灵气的物件。喜欢旧物，在日常生活里被打磨、损耗过的老物件，柔和温润不带火气。我疑心自己有什么遗留在了过去，一件旧时物就足以让我发上半天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