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泰晤士报》做记者的时候,有一次奉命去警局采访一个名叫韦尔斯的警官,他又一次成功抓获一名凶恶的歹徒。
之所以说“又一次”,是因为他在此前就大名鼎鼎。他曾只身深入毒窝揪出一个贩毒团伙,他曾驾车猛追一个劫持人质的劫匪……他身经百战,遭到过歹徒枪击,还接到过无数恐吓电话,但他从来没有害怕过,至少没人知道他曾害怕过什么。
在警局门口的记者招待会上,韦尔斯警官从容地向记者们讲诉抓获歹徒的经过。他在接警后赶到事发地点,那是一家餐馆,一个从墨西哥流窜过来的歹徒持枪抢劫,但发现餐馆现金不多,便劫持女店主,打电话让女店主的丈夫准备100万英镑。韦尔斯警官赶到后,在路边脱掉警服,向路人借了一套便装,假装是女店主的丈夫,拿着一只空箱子向其靠近,伺机夺下了歹徒的枪并将其制服。
韦尔斯警官平静地描述完,腼腆地笑笑想要退开,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上司,但记者们对他的上司显然没什么兴趣,有个女记者又提问说:“韦尔斯警官,听说你到今天为止,已经抓获超过30个凶狠的歹徒,有时你与歹徒徒手搏斗,有时又与歹徒枪战厮杀,你身上至少有5处枪伤,我想问一问,你记忆最深刻、最让你觉得凶险的是哪一段经历?”
“嗯……确实有一次,我觉得凶险至极,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惧……”韦尔斯警官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接着说,“那是15年前,那时候我的女儿才5岁,有一次我带她去公园,她想吃雪糕,我就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跑到另一边买雪糕,就在我快要走到柜台时,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与我擦肩而过,他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停下来扭头看他,他正朝我的女儿走去,我突然想起,他是我抓捕过的一个歹徒——他正走向我的女儿,他一定是想伤害我的女儿报复我。”
“上帝,接着发生了什么?”女记者张大了嘴巴,惊呼问道,更多人伸长了脖子等着韦尔斯警官的答案。
韦尔斯警官笑了笑,接着讲述他的故事:“我连忙向他跑去,想在他接近我女儿前制服他,他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扭头看我,但却并没有逃,仍然慢慢地走着,我在离他三米多的地方纵身跳起,擒住他的脖子,我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然后我反剪了他的双手,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他手臂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而我此前抓捕过的那个歹徒,手臂上纹着一条龙,他显然不是那个歹徒,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他一边大声地问我怎么回事,一边大声呼救,他以为我是一个将要对他不利的歹徒,我连忙放开了他并向他道歉,然后抱起女儿匆匆回家……那就是我当警察以来真正感到凶险的一次,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我有多恐惧!”
韦尔斯警官说完,人们都为他鼓起了掌。第二天,很多报纸不约而同地用了一个相同的标题:《再勇敢的警察,也会因为孩子而变得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