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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0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过”的量度
徐梦嘉
图一 1.过、2.寸(草书) 图二 過(金文) 图三 過(古文) 图四 過(小篆)
  徐梦嘉 文/图

  量度是对目标长度、尺寸或容量的估计或测定,拙文试对“过(過)”字的构形内涵进行“量度”。

  我们现在使用的从辶(辵)从寸的“过”是简化字,此“过”在宋代民间作为過的俗体就已经在使用了。元代的《太平乐府》、《古今杂剧》和明代的《金瓶梅》等著作中都有简形的“过”。先人依据過的草书中“咼”(图一)与草书“寸”有些接近,故楷化归成“寸”形。当时并没有想到辶与寸组成的过形与义是契合的,是寓有哲理的。上世纪50年代汉字简化时,学者们在十多个“过”的异写队伍中遴选此笔画最少“过”取代了“過”。近年来的简化字“新解”,基本上全是误解字形与造字本义无关的拆字戏说,“过”字同样,但“过”的新解颇有哲理:“凡事超过分寸即为过”;“多一寸就走过了”。

  那么此“过”体现一个什么哲学原理呢?即量变与质变的辩证关系。矛盾双方的量与质在一定条件下会发生转化,失了分寸就过了。要行走在分寸之间。待人处事把握好适量适度原则,防止过犹不及,无疑是做人的一种底气、一种智慧、一种成熟、一种修养。这是简化字“过”给我们的警示。

  重点来分析古人造出的繁体“過”字本义是什么。有观点认为,“过(過)”金文从辵与咼(图二),字根“咼”既表声也表形,其形便是枯骨状,寓意生命在岁月骎骎行进中老去,最终死亡化成枯骨。经过综合考索,我认为“咼”当是矩尺说(也有癸尺说)。金文从辶(辵),金文咼的写法是一款竖起的木制的矩尺,是古代最早的长距离测量工具,形同倒V,又如放大打开45度的圆规,但不是画圆。矩尺咼加上由道路与脚组成的辵,表示一边直行,一边拿着矩尺不断跨开一脚收起一脚,移动着丈量土地,矩尺下一横,代表一跨的长度。战国古文“過”字写法(图三),矩尺有了异变,并加了口,当是测量同时报出数目,便于旁人记录。似乎这种实地丈量土地长度的“活儿”,已经发展到测量和绘图并举的测绘阶段,秦小篆過(图四)由此演绎过来,正体繁形“過”则沿袭小篆构体。

  古代土地丈量不同地区和时期尺寸稍有差别,一矩尺大体相当于0.6米上下,略长于一跬。顺语,古代丈量土地长度,最早以步代尺称之“步尺”。先秦《九章算术》、西汉《周髀算经》等中的长度单位记载,当时一步为6尺。古籍中迈出一足为跬,迈出两足才是步,跬就是现在的步,一步实际上是现代两步。

  相较赋予简化的“过”字体现了一个哲学原理,繁体“過”的初义可用物理学理论定位:“過”在丈量或测绘运动中,起点与终点之间的运动路径,可看作主体矩尺在物理空间中的位移,由于每次跨度相同,由此可以衡量主体在空间中具有一致性的运动情况,使“過”产生了量度功能。而矩尺“咼”与行进“辵”构形的量度“過”,其运动原理高度契合现代科学理论。

  赘笔一个“过”字典故。宋代有个陈舍人,偶然得到一部版本很旧的杜甫诗集,其中《送蔡都尉》诗有“身轻一鸟囗”句,末尾字已看不清了。他想了好久,也不知补什么字最妥当,问几个朋友,大伙纷纷补字:疾、急、度、落、起、下,要么平仄不对,要么意思不贴切,都不满意。后来又觅得一本《杜甫诗集》,才知漏掉的字是“过”。告诉朋友们,都感叹这“过”字的“量度”拿捏得恰到火候,极有分寸,仿佛“身轻”的蔡都尉就像一只飞鸟在眼前掠过那般。

  “过(過)”的量度,有尺(矩尺)有寸的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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