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拍摄法国外景

　　9月29日，时任上影厂厂长的于本正带队赴法国，摄制组小分队精简到不能再精简，黄蜀芹只带了第一副导演史凤和。

　　蒙马特高地是巴黎著名旅游景点，曾是很多国家的电影外景地。《画魂》第一站就到这里拍摄潘玉良与她后半生的知己王守信散步的戏。为了便于沟通，聘用了一名法国女美工和一名男道具师。

　　要回到1920年代，除了服装、化装还不够，需要美术师郑长符出力了。他使出浑身解数，营造出20年代的巴黎街景，可黄蜀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一会儿，她把郑长符叫来商量，说：“你看，我们在街上放个20年代的大邮筒好不好？”

　　翻译不在，郑长符比划半天，两个法国同行还是笑着摇头，他只好掏出铅笔，在速写本上画了一只邮筒，再画一张招贴画，引一个箭头出来，注上“1920”。

　　邮筒和招贴画被装上卡车运到蒙马特大街，在台阶下一布置，这条街顿时就增添了时代气息。巩俐穿着1920年代的风衣，戴着小呢帽，衣服隐蔽处小心地揣着无线话筒。达式常演的王守信那时还很年轻，所以戴了黑发套，穿一件黑色羊绒西服，显得十分帅气。两人有说有笑从台阶上踱下来。

　　在一旁观察着的黄蜀芹轻轻走到巩俐身边，说：“潘玉良，如果你换一个角度，走到这里来，会不会更好？”两人便又走一遍。黄蜀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正式开拍。

　　这一天辗转了三个景点，一直拍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多，回旅馆休息几小时后，又要准备第二天拍摄。在法国拍戏成本高，所以时间有限，整个拍摄过程都精打细算，黄蜀芹率领摄制组小分队，一天当两天用。而随着戏里的年代发生变化，那个租来的邮筒用了三次，换了三张不同的招贴画。大家戏说，这只邮筒可以算是一个重要配角了。

　　巴黎连续阴沉了12天，突然放晴，大家迅速拉开架势，准备拍摄巴黎运河桥的一场戏。这里是交通要道、游览景点，人流如织，又不可能封锁交通。所以，常常眼看一个镜头即将完成，一个路人突然闯入。于是，前功尽弃，重来。黄蜀芹直发急，拍摄几乎无法继续。

　　这时，于本正厂长像模像样地当起了“交警”。他不懂法语，可他能说几句中式英语。冒出几句单词，对方似懂非懂，他再手舞足蹈比划一番。哦，明白了，对不起，绕道通行。就这样，拍摄速度大大加快。于本正又给累得口干舌燥的黄蜀芹及其他工作人员送上一杯茶水。感动之余，大家都开玩笑说，于厂长是一位体察民情善解人意的称职“国际警察”。此时，面无表情的黄蜀芹也开心地笑了。

　　接着拍马车上的戏——王守信跑来告诉潘玉良，她的好朋友贺琼独自住在一间破屋里，久病不治，已经卧床不起了。潘玉良知道后，立即叫了辆马车，和王守信一起把她带到自己家。租一辆马车的价格是每天7000法郎，贵得令人咋舌，但必须租一辆，而且必须是破旧的。

　　赶马车的全景拍得顺利，可黄蜀芹有了新想法：“这里用个人物脸部特写镜头会不会更好？”拍特写要把摄影机架到马车上，这下麻烦来了，马的速度难以控制，跑起来还颠得厉害。怎么办？黄蜀芹说：“能不能改用人拉？”谁来拉？在法国请十几个临时工，一般要提前一星期预约，而且人工费非常贵。黄蜀芹无语，只能把视线投向身边的工作人员。

　　好在大家都非常识趣，不用导演开口便自告奋勇组成一支拉车志愿队，协助拍摄的法国小伙子雅拉也加入进来。一遍不行，再来一遍……大家又推又拉，在200多米的隧道里跑了七八个来回，连最年轻的雅拉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最后一个镜头终于拍完时，他就地躺倒在马车旁，一动也不动。大家一阵紧张，急忙上前看个究竟。只见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却竖着大拇指说：“OK，吃大米的中国人，比吃牛排的法国人有力气！”

　　见大家累得口干舌燥，黄蜀芹赶紧打开手里一直没舍得喝的矿泉水，“来来来，大家分着喝几口！”可是，这瓶水在大家手里转一圈后，又原封不动地回到黄蜀芹手里。黄蜀芹心疼大家，大家也心疼她。看着她略显浮肿的脸庞，大家知道，带病工作的黄导是最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