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英(编译)
远居东洛杉矶埃尔蒙特的母亲打来电话:“我好像病了,心脏不舒服。”在母亲的声音里我感觉到一种无助和依赖。电话里询问了病情,还好不太严重,嘱咐她吃了药,躺下来好好休息,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看她。
忽然感觉母亲老了是在几年前,一向沉静的母亲忽然把日子过得喧嚣起来。一群老姐妹今天聚会,明天逛街,兴致来了每人一个背囊,跟着旅行社天南海北地游山玩水,常常一走就是半个月二十天,扔下一屋子的花鸟鱼虫,让我帮她照料。母亲也会在某一天,打电话告诉我去接站,每次回来总是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的,大大的背囊里带回的是各地的特产和给我们的礼物,还有就是母亲的旅行见闻,总要眉飞色舞地给我们讲上几天。那兴奋劲,就像个看到了新鲜东西的孩子。
父亲去世后,我一直在南洛杉矶的长滩居住与工作,但总是想把独居的母亲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每次提起,母亲总毫不犹豫地拒绝,理由是她和我们在一起会感觉约束和不习惯。看着她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如从前,虽有担心,终究拗不过越来越任性的母亲,只得每天电话联系,时常去探望一下。忽然记起年少时,特别喜欢在家里留一间自己的屋子,只要关上房门,就觉得天地都是自己的,一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满足,也许母亲此时的心理也是如此。
我周末驾车越过大半个洛杉矶去看母亲时,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假装不耐烦地说:“跟我回家去,我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天天跑来跑去地照顾你。在我家安心住几天,等身体好了再放你回来。”母亲这次很乖,没再提反对意见,收拾了东西顺从地跟我回家了,我在心里窃笑,看来对母亲总是百依百顺地哄着,偶尔发发威风效果也不错。
住到我家的母亲有点虚弱,但仍然没忘了好奇,上班前她会歪在沙发上,认真地看我化妆,然后恍然大悟地对我说,在商场里看到很多这东西,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觉得母亲真是越来越可爱了,索性把化妆包里的东西翻出给她讲,这个是唇彩,那个是唇膏,它们的区别是什么,母亲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知道母亲生性勤快,有点精神就喜欢在屋子里收拾这个,整理那个,所以每天上班前总是三令五申告诉她:“老老实实休息,什么家务也不许做,闷了就看看电视。”母亲点头答应。下班了,我安排一家老小吃饱了,剩下的时间就坐在母亲身边陪她唠叨。
望着满脸皱纹、一头花白头发的母亲,真的感觉到她老了,老了的母亲越来越像个小孩,更多时候,她是那样软弱和无助,无论身体还是心理,似乎都不能承受太多压力。突然觉得母亲很像我的“女儿”!当我照顾她的时候,常常有种错觉,我面对的并不是给了我生命且陪我一路前行的母亲,更像呵护自己的孩子,就像母亲当年照顾我,也许这也是一种轮回,曾经母亲给我的一切,今天我要用一种爱母如女的心情回报给母亲。